
日前,由广州市委社会工作部主办、南沙区委社会工作部承办的广州市党建引领基层治理工作座谈会走进了广州南沙的社区。也是在这场座谈会上,156个合伙人项目成功孵化、128家合伙人在册、撬动社会资本超两千万元……南沙区“暖南发展合伙人”模式过去一年探索出来的成果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但社区发展聚焦的不仅仅是“数字”。当“社区活力”已经成为城市治理的重要热词,而越来越多地方开始探索社区合伙人模式时,人们也开始逐渐意识到,一个社区需要的往往不是可无限复制的“万能治理公式”,而是让人们在一次次社会创新中成为“主角”,让关系网络的重塑成为社区活力的源泉。
也是在南沙,不少人发现,社区活力所需要被人们关注的,往往不是指标本身。


看见数字背后的真实社区
这些才是真正的活力
在广州市党建引领基层治理工作座谈会,南沙区展现了多个社区的一线治理创新探索成果。其中,南沙逸涛社区的普惠托育园背后的故事,受到了不少与会人员的关注。逸涛社区是一个典型的城市新生社区,这些年来随着经济发展,扎根于此的双职工家庭越来越多,而托育也变成了一个人人关心的显性需求。
但托育谁来做?过去,这个问题的答案往往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政府部门或区域管理者掏钱建设,要么指望商业机构入驻提供服务。值得关注的是,虽然两者都有各自的优势,但也面临各自的挑战,前者的投入资金压力大,而后者的普惠公益性有时难以保障。颇有意思的是,逸涛社区选择了第三条路径探索。
“去年我的孩子才15个月龄,自理能力相对较低。”家住逸涛社区的小昳妈妈回忆道,“我和他爸爸去了周边的很多托育机构进行考察,但要么‘入托贵’,要么‘距离远’,直到后来,逸涛社区稚乐园在大家家门口开园了,一个月仅需1980元,有‘公建’背景,一下子就给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提供了最优解。”

原来,这个社区嵌入式托育园正是以“治理+慈善”创新打造出来的一个新空间。
彼时,逸涛社区常住人口约17000人,12岁以下儿童占其中的12%,托育、托管需求强烈。社区便以慈善基金为纽带,在长期观察后引入专业社会组织——广州市法泽社区公益基金会,以“众筹+社群”的合作方式,构建“社区闲置空间+专业服务+公益慈善”的创新模式,在社区内提供公益普惠的托育服务。
传统的托育服务供给路径,其实都离不开资源成本的高消耗问题。
逸涛社区的成功之处,在于激活一种社区内外部的公共性力量。社区先是结合居民需要将闲置资源转化为提供托育服务的场地,联动11个单位及热心党员完成场地的升级改造。接着,引入具有公共理念的社会组织,将专业而具有人文温度的托育专业框架带进来,但带进来不是为了让机构可以“占据”社区市场。

社区和社会组织都不是“戴社区合伙的帽子,沿用服务外包的模式”,而是通过设计技能合伙人晋升通道(如家长志愿者→助理保育员→专业教师),配套阶梯式培训课程和职业资格认证,让家长志愿者成为稚乐园的专职老师,回应的是社区服务内生循环的供给模式,同时托育服务定下机制反哺社区慈善基金。
颇有意思的是,在南沙,不止这一个社区的公共活力在发生变化。
港湾街道南北台社区面临典型的老旧社区活力不足难题。社区的应对方式是推出“24小时主理人”——不管你擅长什么,都能通过公众号或服务站申报成为“主理人”。在榄核镇沙角村,企业给篮球场搭了光伏顶棚,场地再也不用“日晒雨淋”,年发电5万度,收益直接进村慈善基金,每年为村集体省下万元搭棚费。


重要的不是创新形式本身
而是以机制保障主体性
记者从南沙区委社会工作部了解到,实际上,南沙在过去一年的探索中已经逐渐形成了一系列合伙人实践图谱,其中,逸涛社区的服务型合伙人,是在社区慈善的链接下探索社区内循环,南北台社区的空间型合伙人,则是通过社区能人盘活闲置空间。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要推动社区里的人成为一个共建者。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相关专业人士看来,大家聚焦的不仅仅是社区合伙人本身,而是如何通过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实现社区关系网络的重新编织,激活一个社区本身所需要的公共性,从而激活活力,但它靠的绝对不是一套模式的生搬硬套,也不是以政企关系以及政策驱动,把社区合伙人招进社区来。
最终,要看的还是如何让人与社区产生共鸣,这是一个人文概念而非商业概念。

也颇有意思的是,南沙其实便在寻找一套完整的架构,为的不是管理社区合伙人,而是赋能社区去做探索,获得“寻找社区主体性的空间”。
通过搭建暖南发展合伙人管理体系,运用三个清单(资源整合清单、需求响应清单、空间活化清单),建立四项机制(审批管理、收益反哺、动态退出、评优激励),在四个维度(激活造血动能、激发内生动力、促进邻里互助、激发社区经济)实现治理提升,南沙引入326个合伙人,孵化了156个优质项目。
这个过程中,一切从发现真实需求开始。南沙很看重需求清单和资源清单的动态收集,“书记茶话会”“居民议事平台”成了了解居民想法的重要渠道,而不是把管理者的工作安排强加给社区。逸涛社区就是通过“书记么么茶”和日常走访,精准捕捉到了双职工家庭的托育需求和全职妈妈的再就业愿望,稚乐园才应运而生。

发现需求只是第一步,怎么给合伙人赋能,让他们改变社区也是后面一个环节的事情,而很容易被忽略,但在一线实践中更具挑战的是——怎么判断一个主体适合做社区合伙人。为此,南沙建立了全流程体系,涵盖项目征集、合伙人申报、集体协商、路演评审、动态退出等,并构建发展合伙人挂牌编号系统。
在这个过程中,社区合伙人的评价标准,往往不是“造血能力”和“专业水平”,而是公共性。而公共性所服务的不是合伙人主体本身,而是社区本身。因此,南沙引导合伙人通过资金捐赠、物资帮扶、服务反哺等方式回馈社区,鼓励激发居民自治活力,打破“邻里陌生”壁垒,构建温暖和谐的社区共同体。
目的,不是让外部主体在社区里做大做强,成为“公共服务的依赖”,而是借助协作者的力量,培育社区韧性。除了说以“共建+共营”盘活闲置空间为社区基金带来收益,全区社区基金累计收益479.3万元,更重要的是,让居民从“形式上参与”逐渐转变为“创变者”,让社区作为共同体能基于公共性行动。

让探索者重视公共性,同时让其感受到“被支持”而不是“被管理”,这一点很重要。

重要的不是创新形式本身
而是以机制保障主体性
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广州持续深化以人民至上、多方参与、传承创新并重的大城善治,注重以人文关怀、需求导向、均衡发展为目标的社区暖邻。如今,越来越多地方以社区合伙人模式探索社会创新,从普惠托育到夜市经济,从老旧空间改造到商业向善,“主理人”“社区共生”等创新理念也在不断冒出来。
但有个问题值得琢磨:社区活力真正的突破到底在哪里?
记者采访了解到,如今社区善经济、社区合伙人不仅在广州火热,在国内不少地方也在掀起一阵风潮。不少地方找个地方腾出来,找家机构进来提供普惠服务,然后抽一部分收入支持社区。这些行动看起来都在创新,但有专业人士表示,这些探索,其实还停留在比较表面的操作层面——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社区合伙人的价值不在于引进了多少外部资源,而在于社区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基于对公共议题的关心成为合伙人,并且推动社区朝好的方向发展。

有专业人士告诉记者,传统的社区治理经常遇到“原子化”问题——大家互不认识,没什么动力参与公共事务,也缺乏渠道,有的项目主要都是管理者在聊,很少有居民身影。过去公益慈善领域会讲政策是公益慈善发展的第一生产力,但如今看来,主体性、公共性、关系的连接,往往会比“政策补贴”更有生命力。
补贴不会永续,但人的主体性和公共性可以让一个社区公共服务永续。
事实上,不少人在逸涛社区托育园和南北台社区里看到的惊喜,恰恰也是源于这种关系的改变——
在社区里,关系网络正在得到重新编织,社区工作者从“管理者”变成“协作者”,居民从“被管理者”变成“共建者”。这种转换有制度保障——清单管理、民主协商、收益分配等机制都在支撑。更重要的是,它培育和激活了社区公共性,居民不再只是服务消费者,而是基于共同关心的议题参与进来、推动改变。
但怎么培养这种公共性和主体性的土壤?有专业人士认为,真正的社区合伙人不是招商引资式“引进”的,而是在社区关系网络中“验证”出来的,而社区管理者本身需要获得足够时间和空间,进行漫长的社区田野,并且获得能力和时间分辨哪些合伙人主体,具有真正的公共意识,哪些是社区真命题,然后再行动。
上述专业人士分享道,要看社区能否以创新重塑关系,找人很重要,而这个人的分辨标准,包括了是不是因为关心社区的公共议题才行动起来的,如果只是外部机构简单入驻,缺乏与社区的深度联结,就会变成“利益维系”;此外,要看看给不给居民参与到合伙人项目的设计、运营和评估,是不是跳出了政策指标。
而南沙的探索,其实也只是一个开始,这些合伙人是不是找对了,还需要时间的验证,但无论如何,南沙这个开端其实已经在告诉更多人:基层治理的未来不在于形式创新有多丰富,而在于能不能构建出可以基于一个地方的公共性开放协作的生态空间,它要对市场商业思维谨慎,同时接纳为公共社区而发出不同声音的人——
上述专业人士表示,这种关系生态的核心是让每个人都能在社区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价值,关心社区的人有没有底气站出来,有没有空间创变这个社区,这个就是社区合伙人能不能推下去最核心的原则标准。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赞 通讯员:穗社宣
图/受访者提供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林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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