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下午，位于天河区凤凰街道柯木塱村元墩北一街的荔枝书院，迎来了又一次公共空间的迭代。书院里，已经运营大半年的互助带娃空间在三位柯木塱“宝妈”——妍慧、梁桂英和黄绍钗的参与设计下，升级成为了荔枝萌宝乐园，并期望在接下来开启一场关于“公众参与”的社区公共服务新探索。

在柯木塱，由广东省千禾社区基金会孵化、广州市融禾社会公益发展中心运营的荔枝书院一直定义自身为社区公共空间，致力于在这里探索社区的内生力量（点击可了解荔枝书院和社区的渊源故事）。此前，也是荔枝书院在与居民对话中了解到宝妈带娃的公共需求，于是将办公空间腾空，改造成铺软垫，提供绘本玩具的带娃空间。

书院升级版的互助带娃空间正式亮相。

在过去大半年里，因为回应了柯木塱不少“宝妈”的带娃需求，荔枝书院逐渐火热了起来，每天都有不少的妈妈和孩子们过来玩。但这个公共空间想要探索的，不仅是在一个社区提供人们所需的公共服务，而是试图在一个议题中不断探索可以形成社区发展内生力量的公共行动，让人们重新成为主体，共创自己的社区生态。

也是这时，三位“宝妈”站了出来。

在一个书院里做互助带娃空间

提到柯木塱，很多人想到“城乡结合部”这个词，然后可能会联想到“产业经济”“流动人口”“城市更新”等等宏大概念。而在这片土地上，一些更确切的公共需求，其实就藏在了每一个个体之中。这个位于天河东北部的城乡结合部承载了逾8万常住人口，其中绝大部分是外来人口扎根于此，并且成家。

社区如何支持这些流动的家庭，并找到一个社区内在的韧性？2023年，在广东省千禾社区基金会以及众多社会力量支持下，一群公益人士在柯木塱打造了一个社区公共空间，并命名为荔枝书院，致力于以公共空间连接彼此，寻找社区发展的答案。在一年多的相处里，大家很快看到了社区细微真实的痛点。

荔枝书院。

“平日下午四点半接娃跟工作冲突”“带小娃过程中很考验内心的强大”“娃缺乏玩耍同伴”……在柯木塱，社区女性往往在育儿方面面临各种挑战，有的可能因为生育职业中断，有的则是独自带娃陷入焦虑，问题体现在方方面面，各不相同。但大家也有一个共通的难点——缺少一个交流经验和互助的公共空间，以至于在养娃这个事情上只能单打独斗。

彼时，荔枝书院接着要做的事情也在交流中逐渐找到方向——专门空出一个空间供家长自主互助带娃。当时，荔枝书院团队组织了线上线下交流会，推动几个零至三岁孩子的妈妈组成互助妈妈团，一起商讨互助带娃空间可以做什么、长什么样，并把书院的内室腾空，铺上软垫，摆放玩具书籍，摇身一变成了带娃空间。

这样的公共空间，为荔枝书院吸引来了一群有着迫切带娃需求的“宝妈”们。

每到荔枝书院的开放时间，就会有居民推开门，领着孩子进来书院玩耍看书。

早期的互助带娃空间。

人气有了，公共空间那种应有的“公众的热闹”也有了。但在荔枝书院工作人员的想象里，公共空间不仅如此。他们觉得这个是一个大家可以一起决策空间规则、活动内容、迭代方向的地方，大家本身也可以是社区资源的创变者，寻求内生力量。当这种生发出来的公共性从书院延展到书院外的草坪，便可能创造更多东西。

而在荔枝书院，一开始还只是停留在热闹。

今年六月来到荔枝书院实习的社工系大学生陈宗耀发现，在使用者的认知里，互助带娃空间其实距离“公共”的属性和归属感还有一段距离，大家会下意识地默认，这里是荔枝书院提供的免费地方，而不是属于大家可以共创的空间，很简单的一点，就是孩子们离开后，再一看，有时会发现玩具和书籍还没收拾。

互助带娃空间经过几轮更新迭代。有一次，书院和妈妈们商量决定改造书院空间，拆掉带娃区的玻璃墙，生活在社区、懂装修的叶森养免费帮忙。

由居民来做主理人

当大家都觉得这是别人的地方，就会默认有人收拾和打理。那时候，陈宗耀做了一些尝试。他在书院贴了一张公约，同时也告诉大家这是由居民主导的公共空间，享受便利的同时，也需要承担一些责任，比如将物品摆放回原位、进行简单的清扫等等。此外，陈宗耀也通过自己的规整，让街坊邻里看到，原来还原后的样子是怎样的。

这是第一步。但只有这一步也不够。对荔枝书院而言，只有将空间的运营权也交给居民，才能成为专属于居民的空间。那时候，在与居民的日常闲聊，不定期的社区外展和每周固定开设的茶话会中，荔枝书院团队逐渐寻找到几位有公共行动意愿、但苦于没有施展空间的妈妈，在一步步引导下，邀请大家交流起来。

居民参与共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耐心和信任，更多时候，还要放下干预和主导的冲动。图为居民茶话会日常。

当下的互助带娃空间是不是真的“完美”了，还有哪些细节应该改善；有哪些服务需求是目前没有但又需要回应的，目前好的早教托育又是怎样的……过去一个多月里，不少社区“宝妈”和荔枝书院工作人员一起交流，也一起去到其他社区了解他人经验，并且与柯木塱的另一家公益组织广州市微笑公益服务中心互相联动。

这个过程中，妍慧、梁桂英和黄绍钗三位“宝妈”选择了站出来一起主理大家的互助带娃空间，并从孩子角度挖掘出了细小的真问题，包括垫子不够厚、空间隔音帘推不开、玩具坏了旧了等，提出空间升级建议，讨论调整布局和硬件，并且一起确认了在带娃空间设置软包爬行、亲子阅读、启智玩具三大区域。

接着，她们在荔枝书院支持下购置新软包、消毒用具，还互相分享带娃用过的好物。

此外，大家还探讨着把微笑公益的早教服务引入进来，一起做个“开张”仪式。

三位柯木塱“宝妈”摇身一变成了主理人。

办“开张”仪式的想法，是在一周前定下来的。彼时，大家希望以这种方式，宣布互助带娃空间的全面升级。也是过去一周的时间里，妈妈互助小组分工明确，组长妍慧统筹各项事务，跟进软包的放置；组员梁桂英和黄绍钗则负责购置各项物品，完善空间的功能。到了开张仪式上午，她们仍然在做最后准备。

那天，不少“宝妈”带着孩子穿过门口设置的气球拱门，走进来感受这个新空间。蓝黄相间的垫子和墙面防撞贴舒适而又安全，各式各样的新玩具让宝宝们爱不释手，而街道相关负责人也来到开张仪式上致辞。三位妈妈则各自分享自己的切身感受，此后一同与到来的嘉宾揭下红布，开起了早教亲子活动。

活动现场。

为什么“我们”要动起来

一位工作人员说，三位“宝妈”发言的那一刻其实都很忐忑，她们当中有人因为生孩子而中断了职业生涯，有人长时间没有站在人前发表过自己的想法，但那一天，其他妈妈都是她们的“后援团”，为了孩子举社区之力，大家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底气。“这一切的出发点是为了我的孩子，也是希望更多的宝宝们能够一起享受我们创造出的空间。”妍慧说。

当天，一个升级版、由街坊主理的互助带娃空间正式宣告运营，接下来还能不能吸纳更多宝妈加入，还可以为宝宝们提供怎样的成长环境，这一切还要慢慢走下去。也是这一天，有志愿者问：其实这个公共空间跟荔枝书院门外，大家常常“溜娃”的公共草坪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强调互助带娃，必要性在哪里？

当大家讨论起背后的逻辑和未来时，一群公益伙伴也在开放日结束后互相探讨道：早教托育在过往的想象里往往只有“政府提供”“市场消费”“公益慈善”三种供给模式，各个模式相互独立，虽然主体不同，但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将别的地方需求经验泛化然后嵌套。市场或许能提供个性服务，但又往往收费高昂。

与此同时，每个地方需要的并不是一套被框制住的标准答案，而标准答案的限制也有可能带来资源的浪费或者需求供给的错位，“大家也很难想象到有其他的可能性，觉得要么免费但无法找到合适的，要么掏很多钱去买个性化服务但掏不起”。但在荔枝书院，大家希望看见公共服务供给的第四种可能性——

以公众的力量回应公共的需求。

公共草坪看起来好像是公共空间，大家溜娃好像就创造了公共场域，但真的如此吗？在讨论中，一位伙伴觉得，“公共”这个词指的不仅是大家可以共享成果，也包括大家可以共创变化，由此才形成一个循环，“所以在草坪，我们只是免费享受了既定服务，你很难再创造一些变化，但在互助带娃中，大家可以共创更多真实需要的服务和资源”。

社区的活力，或许也是从居民知道自己可以不只是“被动的公共服务接受者”开始。从那时候起，社区才会拥有创造力，可以创造和别的社区不一样的东西，回应不一样的需求。

日常的外展和互动。

“在行动中，大家也会意识到公共服务成本的存在。其实就算是公共草坪同样存在维护成本，只是我们在其他地方支付了费用，当大家知道公共服务都是由哪些成本、技术、人力一同构成，接着就会知道公共空间的成本哪些可以通过慈善筹集，哪些自费众筹，再难的问题也可以细化分解，而不是靠单一来源不断消耗”。

也就像互助带娃空间，在这个过程中，荔枝书院可以支撑场地费用，在每次请老师开展专业服务时老师费用能不能众筹，玩具的更新能不能一起来——这些都是可以充满想象和落地可能的居民行动空间。当街坊邻里自己可以在协作支持下成为行动者和主导者时，大家才会逐渐意识到好的早教是怎样的，对孩子的意义是什么，而各自可以做些什么。

“宝妈”们的真心话

妍慧：
所以呢，作为一个居民的话，我带着非常有诚意的心去打造这个空间，因为我知道我宝宝现在跟未来都会在这个萌宝乐园去和小伙伴一起玩耍。我们是妈妈，也是我们自己。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妈妈的情绪好，我们宝宝的情绪就好，而且我们宝宝在这个环境下成长呢，会更加的安全，还有情绪稳定。那么妈妈好，宝宝好，我们的整个家庭氛围就好，所以呢，我们在这个空间是希望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妈妈。

梁桂英：
我相信在场很多宝妈都跟我一样，你回来带了孩子，从工作融入到了家庭之后，我们就好像跟社会脱节了，整天都是围绕着家庭，围绕着孩子，老公好像有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真的，你都没有想到我之前的工作，我自己的自由，我动的脑子很多很多，自己都忘记了。但是自从来到了这个团队，我加入她们，跟她们一起讨论我们的一些关于孩子的范围，然后自己也动脑了，就好像又找回了自己，所以说我们不只是我做好孩子的妈妈。也是要做回自己。

黄绍钗：
除了能够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空间之外，我们也可以互相学习，在这里我们也可以聊聊育儿经，分享一些好看的电视剧或者什么网购的好物。在筹备的过程中每一次相聚在一起讨论，都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温暖和能量。我更有信心去做好一个妈妈，也同时过一个更好的人生。

 广州日报新花城民生频道出品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赞 实习生：陈凯桦
拍摄/陈凯桦、佟一航、谢依颖、王嘉琦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赞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