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波音公司“星际客机”抵达国际空间站的两位美国宇航员，可能完全想不到这趟太空出差有多么糟心。原定于6月14日的返航安排，因为推进器故障、氦气泄漏等一系列问题被迫推迟。直到目前，他们仍滞留在空间站，归家之途遥遥无期。

这是波音“星际客机”的首次载人试飞。6月5日，两名宇航员踏上的本该是充满荣耀的征途。按照原先的计划，飞船在国际空间站停留8天。但美国航天局给出的返航时间，从推迟到6月26日到7月6日，再到7月底，再到“无法确定”。

▎7月10日美国航天局与两名宇航员连线

对此，美国航天局和波音公司反复强调：“美国宇航员没有被困。”他们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要查明问题。美国航空航天学会首席执行官丹尼尔·邓巴赫表现得很云淡风轻：“我们宇航员并不急着回家。”

7月10日，美航天局表示仍在进行一系列技术测试，测试完成才会研究星际客机的着陆计划。美国宇航员何时回来、怎么回来，成为全球瞩目的巨大悬念。

1

查不完的漏洞

这趟一波三折的太空征程早有预兆，飞船早在发射前就窘况百出。

发射之前，星际客机将尿液转化为饮用水的处理系统出现故障，美国航天局卸下了装有宇航员自身衣物和洗漱用品的手提箱，另安装了一个约68公斤的泵。对于外界的质疑，美国航天局国际空间站项目经理达纳·韦格尔表示，空间站上有备用衣物和洗漱用品。

飞船原定于5月6日发射。然而，发射前两小时火箭减压阀出问题，服务舱发生氦气泄漏。

之后排查故障花了近一个月时间。6月1日再发射时，自动中止命令意外触发。升空前3分50秒，两位已经就位的宇航员，再度收到任务中止的命令。

等到6月5日，当两位宇航员又一次进入座舱，发射前初号机发现1处氦气泄漏。不过，波音认为这次问题不大，可以发射。发射后又发现两处氦气泄漏。

▎星际客机6月5日发射升空

就这样，在止不住的漏洞中，星际客机载着两位宇航员向太空进发了。发射升空后的第二天，初号机28个推进器中有5个出现故障。而初号机与国际空间站对接后，又发现第4处氦气泄漏。

此次载人试飞任务中，61岁的美国航天局宇航员威尔莫尔和58岁的前海军飞行员威廉姆斯分别担任指挥官和驾驶员。据美国航天局介绍，两名宇航员计划在空间站停留的8天里，对星际客机及其子系统进行测试。

▎宇航员威尔莫尔（左）与威廉姆斯（右）

结果，试飞任务期间出现了5次推进器故障、5次氦气泄漏和1次推进剂控制阀门运行不良问题，返回地球计划几经推迟。“我们试图弄清，到底能不能安全回来。他们总是说，再过一周、再过一周。”美国媒体说。

在6月28日的媒体电话会上，美航天局商业载人项目经理史蒂夫·斯蒂克表示，工程师团队7月初开始对星际客机的推进器技术进行地面检测，这可能需要花费数周时间。测试完成确认问题解决，才会研究星际客机的着陆计划。

波音公司副总裁兼星际客机项目经理马克·纳皮表示，额外的推进器测试是为了确保推进器在返航途中能如预期运行。“我们不相信推进器已损坏，”纳皮强调，测试只是保证安全。

▎星际客机6月6日首次与国际空间站对接

“（两名宇航员）没有被困在太空。我们的计划是继续用星际客机将他们送回地球，”斯蒂克补充道，“他们在空间站很安全，飞船运行良好，他们也很享受在空间站的时光。”

2

航天界“鸽王”

今天在很多人看来技术拉垮的波音飞船项目，脱胎于美国航天局的“商业载人航天计划”。

2011年，美国航天局的航天飞机正式退役，美国不再拥有将航天员从美国本土送入太空的能力。自此，美国宇航员只能通过搭载从哈萨克斯坦发射的俄罗斯“联盟号”飞船，去往国际空间站。

但俄罗斯飞船每张“船票”高达数千万美元。高昂的发射成本让美国政府决定，放开航空航天业，推出商业载人航天计划。

▎1993年建的国际空间站

2014年，经过四年的招标，美国航天局最终选定了波音和太空探索技术（SpaceX）两家公司。它们分别拿到价值43亿美元和25亿美元的合同。按照合同，两家公司分别建造“星际客机”载人飞船和载人版“龙”飞船，向国际空间站运送美国宇航员。

在当时，传统航天制造巨头波音被寄予厚望。波音公司自20世纪90年代起，就是国际空间站的主要承包商。星际客机载人飞船定于2017年交付运营，以取代俄罗斯的联盟号飞船。

故事的走向总是充满戏剧性。两家公司的开发进度均多次推迟，美航天局不断超额购买俄罗斯“船票”。截至2019年7月，美航天局购买了70个俄罗斯“联盟号”座位，花费39亿美元。

而这场航天巨头与初创公司的较量看似胜负明朗，结果SpaceX在货运飞船试飞成功的基础上一路逆袭。在率先研发可重复使用火箭后，SpaceX这个美国航天局的“备胎”，迅速成为商业航天领域的新星。

▎2020年，“龙”飞船首次执行商业载人航天任务

2020年5月，SpaceX的载人“龙”飞船第二次试飞，成功将两名美国宇航员送入太空。这是航天史上首次由私营企业完成载人航天任务，美国自此重新拥有了载人航天能力。

而星际客机直到2022年才成功实现不载人试飞。波音本次载人试飞任务前，载人“龙”飞船已经8次为国际空间站运送轮换宇航员。曾经甩开SpaceX几条街的波音，如今被SpaceX远远甩在后面。

▎2022年星际客机无人试飞任务成功

3

“百年老厂”的窘境

波音星际客机本次载人试飞任务，是从美国航天局获得常规商业航天任务适飞认证的最后步骤。但此次载人飞行再一次印证，波音这个“百年老厂”在这场太空竞赛中，早已力不从心。

走过107年的波音一直是美国航空业的骄傲。在风头最盛的2018年，波音年营收超过1000亿美元。但如今，在航空航天这样一个“安全高于一切”的行业，波音呈现的安全文化千疮百孔。

▎波音官网承诺“安全重于一切”

例如，今年以来不断曝出安全问题的波音民航客机，引擎起火、轮胎脱落、滑出跑道等事故不断，公司董事长、首席执行官和商业部门负责人因此接连离职。（相关报道：半个月6起事故，这就是“安全重于一切”？）

美国航天局前工程师史蒂夫·贝克表示，星际客机2019年首次不载人试飞出现问题后，美航天局对其软件进行了深入审查，结果发现约80个严重错误和大量小错误。贝克指出，这与波音737MAX的问题惊人相似，都是由软件质量低劣和质控不佳造成的。

对于本次星际客机因技术问题导致的返地推迟，美国媒体直言，这令大众再度怀疑“星际客机”计划的前景，也凸显了波音公司进军太空的高风险。波音公司迫切需要证明它能够让宇航员安全飞行，并克服种种困扰航天器以及公司商业航空部门的技术挑战。

▎波音公司

除了技术安全问题，星际客机的成本也一直居高不下。在研发过程中，星际客机遭遇软件故障、设计弊端、与分包商纠纷等问题，导致成本一再上涨。波音在航天局合同给定的45亿美元研发经费之外，又多花了15亿美元。

美国航天局的报告显示，波音飞船的船票价格为9000万美元。相比之下，SpaceX每个座位价格是5500万美元，而美航天局此前给俄飞船座位支付的价格为8600万美元。

目前，对接在国际空间站上的飞船，除了波音这艘星际客机，还有“龙”飞船和俄罗斯联盟号飞船。美航天局商业载人项目经理斯蒂克承认，这些载人飞船中，至少能有一个可以作为“替代方案”将宇航员送回地球。

“商业载人航天计划的美妙之处在于我们有两种飞船，”斯蒂克说，载人“龙”飞船8月还将运送宇航员到国际空间站。

也就是说，若真出现意外情况，两位宇航员可以搭乘“龙”飞船返回。当然了，波音会竭力避免出现这种让竞争对手出风头、而自身信誉再遭一击的局面。

美国航天局7月10日举行的媒体电话会上，两名宇航员在连线时表示，相信波音飞船能将他们安全送回地球。威廉姆斯说：“我有一种很好的感觉，这艘飞船会带我们回家。”威尔莫尔也表示：“我们绝对有信心。”

参考资料：
央视新闻、环球时报、澎湃新闻相关报道
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相关报道

广州日报媒重点实验室出品
统筹/党建军
文/林传凌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林传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