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还能活多久？”今年七月的一个清晨，一对中年兄妹带着85岁的姚阿婆走进了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的心血管病科（心病科）诊室，跟陈全福教授忧心忡忡地问道。

被诊断为心衰晚期合并多种慢病的姚阿婆，肚子摸起来硬得像石头，一口粥水都喝不下，还一直不停流口水，面色焦黄。“我们用洗脸盆来接口水，满了倒掉继续接”，姚阿婆的女儿说。那天，家人和医护人员对姚阿婆都有了“生命倒计时”的心理准备。

“确实难治！”陈全福教授检查完病人后说，“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于是，陈全福教授牵头，由心血管病科主任何志凌组织了一个包括医生护士在内的小分队成立了。在药量减半和营养管理基础上，每周一次的居家艾灸护理，让姚阿婆胃口日渐好转，水肿消退，大小便量也日渐调理了过来。现在姚阿婆不但可以自己起床吃饭、去洗手间，还可以在小区散上十几分钟步。

“慢性重症心衰往往是心病科病人的最后一关。让这类患者活得好还是活得久，在很多时候是矛盾的。”陈全福教授说，姚阿婆的病情逆转做到了两全其美，这也代表了他的团队一直在努力探索的方向——让这类患者少吃一点药，提升生活质量。重阳节后天气将日渐寒冷，姚阿婆的个案非常值得家有心衰老人的家属借鉴。

姚阿婆与陈全福教授

药物减半，开出居家中医护理方案

85岁的姚阿婆是一位退休教师，因为今年身体情况不太好，女儿把她从河南乡下接到了广州的家里，以便求医和照顾。

在今年四月，姚阿婆因为心衰合并黄疸，在家附近的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脾胃病科住院调养。六月中旬，她又因为身目发黄、全身瘙痒、下腹隐痛等症状再次入院。在完善检查后，她被诊断为慢性心力衰竭、老年性心脏瓣膜病、心房颤动，还合并有高血压、慢性肾功能不全、中度贫血等多种老年慢性病。出院后姚阿婆病情持续恶化，今年七月就诊时，已是动辄气喘，什么都吃不进去了。

“姚阿婆当时大概要吃8种西药，有时搭配中药调理，最多可达11种药。”心血管病科主任何志凌告诉记者，从中医看来，姚阿婆的心、脾、肾三脏都已经出现了损害；西医来讲，她已经是全心衰竭，就是由左心衰到右心衰，还出现了右心淤血导致肝瘀血的情况，肝功能也不太好。考虑到药物性肝损害也会引起黄疸，他们就把药量减半了。姚阿婆最后一次就诊时，固定吃的药大概是4种，其中还有两种药是备用的。

因为姚阿婆行动不便，心血管病科团队商定了一套居家中医治疗方案，为住在医院附近小区的她上门提供生活能力和心理状态评估、营养指导以及脉息比观察、心衰居家液体管理等服务，此外，经过不懈努力地与家属沟通，达成了由护工每周一次上门艾灸的护理计划。

温肾健脾，每周一次艾灸“立大功”

“中医里有一个评估身体健康状态的简单指标，可以反映病人预后情况，叫‘脉息比’，即每分钟脉搏次数与呼吸次数的比值。”陈全福教授介绍，正常成年人的脉息比一般不低于4，而姚阿婆第一次测时是2.8左右，可见当时情况比较不好。更糟糕的是，姚阿婆当时没办法吃饭，几天里粒米未进，嘴角还不停地流口水。“心衰病人容易因为胃肠道淤血引起水肿，这种情况下，是吃不了饭也吃不了药的；因为呼吸困难，所以一动就气喘。”

“姚阿婆的艾灸方案思路是这样的：先艾灸涌泉穴，开穴，激发肾阳、引火归元；再灸关元、足三里，温肾健脾、益气活血；最后以神阙穴封穴，固护元气、调和脏腑，共奏水火既济、阴阳平衡之效。”负责施灸的欧阳群英，每周上门艾灸一次，每个穴灸3分钟，在建立耐受之后再逐渐加量，到后来逐渐延长至5~8分钟。

欧阳群英每周一次上门给阿婆施灸。

欧阳群英来自番禺石碁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是跟随陈全福教授学习的弟子，她从小给外婆做艾灸，手法比较特别。给姚阿婆看舌把脉之后，她点燃了小碗粗的艾条，一手拿艾，一手轻轻握住姚阿婆的脚底，中间隔着半拳距离。“老人家对温度不敏感，这样不但可以感受温度，还能用按摩来促进血液循环，提升艾灸的效力。”腹部也是边灸边按摩的，阿婆眯着眼躺在床上，问她感觉如何，答说“现在不痛了”。艾灸讲究时辰。11点左右开始艾灸，大概灸一个小时，休息一会儿，阿婆就能自己起床，拄拐杖出来吃粥。

姚阿婆的女儿对传统医学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对这个艾灸方案和手法表示“心里有点数”。

经过一个多月的艾灸治疗，姚阿婆的精气神都有了很大好转，下楼走个十几分钟没有问题。舌头比原来红了，脉象比原来柔和了，双脚足背水肿消失，瘀黑也大为改善，胃口也好转，大便从原来的五天一次变成了两三天一次，小便量从每天800毫升提升到了1250毫升。“之前肚子很硬，连肚脐眼都看不到，现在肚子软软的。中医是真的神奇。”每周一次风雨不改的约定，让她跟护长相处成了亲人。

“心衰在以前也被叫作‘不死的癌症’，就是说，心衰患者的五年生存率和癌症相近，但是经过多年的医学发展，特别是对心衰患者进行严格的健康管理之后，他们的生活质量和寿命都有了大幅度的改善。”陈全福教授说，“心衰病人完全消除水肿是很难的，但是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我当时的预期是起码让姚阿婆再多活半年，现在大家坚持半年下来不容易，她的状况让整个团队都很受鼓舞。我们也会长期追踪下去的。姚阿婆已经85岁了，希望我们能在她90岁时再给她做一次检查。”陈全福教授说，也希望这个案例能给其他的患者，特别是一些比较重的心衰患者一些积极的信息。

姚阿婆的病情逆转让心血管病科何志凌团队欢欣鼓舞，图为就诊时合影。

心血管病科医护小分队与姚阿婆在小区合影

寒冬将至，给心衰老年患者几个保健贴士

重阳节前后，广州开始降温，寒冬渐近，广东的房屋大多数没有供暖设备，这对于患有心衰的老人家来说是一个考验。陈全福教授提醒，心衰患者要尤其注意防寒保暖，避免感冒，因为感染是导致心衰诱发急性发病的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此外，家人要对患者的身体变化有足够的敏感度。“对于慢性心衰患者来讲，寒冷天气下可能会出现一些新的情况。比如说感觉特别劳累，不想动了，甚至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不想去做了，这些都可能是因为体内液体太多了，影响到活动能力。”

他提醒，在秋冬季节里，家人在照顾患有心衰的老人家时，不妨注意以下几点：

一、要重视晒太阳，并做好保暖防寒措施。老人家适当晒太阳，除了能改善心衰症状之外，也对改善骨质疏松很有帮助。

二、心脏功能衰退会导致运动耐量下降，为此家人要对患者的身体状况有更好的敏感度。心衰患者可能突然觉得原来能干的活，现在干不了了，这就是运动耐量的下降，对此需要高度警惕，可能需要适当调整药物，比如说加强利尿剂的使用，此外还需要更严格地限制盐和水的摄入。

三、心衰患者一般还需要控制水的摄入，不能喝太多的水，所以他们经常会口干。有时秋冬天气特别干燥，如果温度相对较高的话，人体出汗挥发得也比较多，那在严格限水的基础上也需要稍微多喝一点点水。建议患者准备一个很小的杯子，比如50毫升的杯子，每次喝半杯，好让自己不会过量。

陈全福教授表示，在秋冬季节，除了按照医嘱使用药物治疗，进行严格的健康管理之外，一些扶正补元气的中医治疗方法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天气冷了，给患有心衰的老人家灸一下关元穴和足三里，改善一下脾胃功能，对健康会有一定帮助。不过，他提醒，不建议年龄太大的老人家亲自操作。“因为艾灸还是有一定风险的：一方面是消防安全，另一方面是容易烫伤——艾灸时掉下来的灰也是有一定热量的。”

医学指导/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副院长陈全福教授、主任医师，心血管病科（心病科）主任何志凌主任医师

文、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婉虹 通讯员：黄伟莹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魏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