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乌镇戏剧节，乌镇戏剧节发起人、常任总监赖声川带来原创话剧《镜花水月》。该剧由赖声川导演、编剧，陈妍希、窦进主演，围绕着两个女孩“花”与“月”展开，她们肩负着为母复仇的共同愿望。与会昌园林版的“方寸舞台”不同，这次《镜花水月》登上了乌镇的大剧场，舞台规模与视觉表达的全面升级，呈现出焕然一新的面貌。

适逢乌镇戏剧节步入第十二年的“本命年”，被问及戏剧节的变与不变，赖声川强调，未来将始终坚守初心与艺术的纯粹性。他认为“乌镇与戏剧的化学作用才刚刚展开，未来的路还很长”。而对于个人，已届七十的他也分享了自己当下的人生目标——自在生活，从容前行。

《镜花水月》的剧本持续在打磨，影视化保持“随缘”态度

2024年，赖声川的原创话剧《镜花水月》在父亲的家乡会昌戏剧小镇举行世界首演。该剧讲述的是决心为母复仇的女孩，选择了两条不同的道路，遇见两种不同的人生。

“古人的智慧对我很有启发”。在《镜花水月》中，赖声川将《山海经》中的白泽、旱魃、帝江等神兽形象搬上舞台，使其成为女主角“花”与“月”儿时的玩伴，以神话映照现实，陪伴她们走过成长之路。

赖声川告诉广州日报记者，自己常在创作中融合虚实，将神话类型与现实叙事交织，剧中神兽不仅是美学的载体，也传递出他对生命的思考。正如剧中老祖宗所言：“你们真的好像愿望达成了，现在才开始过生活，重点就在后面，日日夜夜春夏秋冬。”尽管故事以“复仇”为主线，却呈现出对人生的温柔观照，为观众带来心灵的慰藉与共鸣。

赖声川表示，自去年在会昌首演后，创作团队持续对剧本进行修改与打磨，此次带来全新升级版本的《镜花水月》，故事更丰富，元素更完整，舞美、服装也更加饱满，进一步构建出更具沉浸感的戏剧世界。赖声川表示，会昌版本的舞台是一个很小的空间，仅有6平方米，所有的神兽只能用面具来呈现。而新版借助大剧场与转台，得以实现更强的视觉表达——旱魃神兽高达近4米，白泽也拥有4.5米高的背扇，舞台表现力大幅提升。

《镜花水月》是赖声川的第43部原创作品，是否考虑将这些话剧作品改为影视作品？赖声川表示，从《暗恋桃花源》被成功搬上大银幕以来，就一直不断收到将作品影视化的邀约。自己始终持一种“随缘”的态度，并不排斥。他认为如《水中之书》《幺幺洞捌》等，其故事和结构本身已相当完整，影视化转换的难度并不算大。只是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会考虑亲自去执导电影了。

现阶段舞台剧市场依然需要明星

在谈及与陈妍希的合作时，赖声川坦言，影视演员转向剧场表演，需要一个艰苦的磨合过程，“但我发现妍希个人的纪律性极强，能够迅速意识到舞台表演与影视拍摄的核心差异。有人说，影视注重眼神传递，而剧场更依赖清晰有力的台词。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嘴’这方面需要加强，并且积极接受训练、努力提升。最终，她交出的成绩单很漂亮。”

在赖声川看来，在现阶段剧场发展中，邀请明星参与依然具有其必要性。尽管理想的状态是无须依赖明星光环，戏剧本身就能在票房与艺术上获得成功，但目前商业环境与这一理想尚有距离。

赖声川说，在舞台剧创作中，很幸运能与众多明星合作。他们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如胡歌，本身已具备扎实的舞台训练基础；另一类则如李宇春，虽初涉剧场，但经过系统训练后才华就显现出来了。而无论是倪妮、黄圣依，还是谢娜与张杰，他们共同的特质是怀揣百分之百的学习热忱，并非浅尝辄止，而是真心渴望成为一名真正的剧场演员。

更重要的是，一旦登上舞台，他们影视明星的身份会自动“褪去”，观众不会刻意区分“明星”与“演员”，所有表演者都已成为一个完整的艺术整体。

很少“刷”网友评论，人生目标是“自在过好每一天”

2023年，被誉为“实验戏剧灯塔式人物”的美国戏剧家罗伯特·威尔逊（Robert Wilson）携德国汉堡塔利亚剧院带来《H-100秒到午夜》，成为第十届乌镇戏剧节开幕大戏。2025年5月，83岁高龄的罗伯特·威尔逊在江西会昌戏剧小镇，带领中国演员一起完成了《哈姆雷特机器》中文版的驻镇创作和世界首演。2025年7月，罗伯特·威尔逊逝世。回忆起这位老朋友，赖声川感慨道“威尔逊先生最后一个作品就留在中国，他在离开会昌之前，我们还在一起吃饭聊天，他还从会昌带走了三把椅子，因为他喜欢那边的椅子。”

“人生就是这样，重点还是每天你要过得自在，这也就是我的目标。”赖声川分享道。近年来，他愈发感受到内心的从容与舒展。对他而言，创作是生命的核心，但并不强求产出。“创作是我的生命，但灵感不来，也不能强求。我不会规定自己一年必须写一部戏——那样很容易写出不好的作品。”

即将迎来71岁生日的他，坦言现阶段的人生重心更倾向于生活本身。“在事业上，我随缘而行，继续做新的创作，也致力于乌镇戏剧节和会昌戏剧小镇的发展，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把它们做好。但除此之外，人生其实可以更潇洒一点。”

对于网络上的评价，赖声川坦言平时很少“刷”，“对于我们创作者来讲，可能是个干扰，不要说是批评的，夸奖的都是。尤其我们自己应该清楚做了一个什么东西，（观众）没看懂或者看懂，不应该影响我们有些重要的东西。”他也特别强调，戏剧归根结底是为观众服务的。因此，他秉持开放的态度，珍视并接纳来自观众的一切反馈。“你有什么想法都应该告诉我，我可能没有机会看到很多，但是有些我还是会听到。每一个人都有他看戏的一个立场，我都要尊重。”

下一个12年，依然要带给观众“乌托邦”的体验

今年乌镇戏剧节迎来“本命年”，回忆起12年来从初创挑战到稳步发展的历程，赖声川谈到一个细节：“第一届我们邀请各种表演团体来，他们说好，但乌镇在哪也不知道。大概到第四、第五届开始，反而是这些团队主动来问，我们这有戏，你们要不要？”

如今，乌镇戏剧节在“特邀剧目”“青年竞演”“古镇嘉年华”“小镇对话”四大核心板块的基础上，增设“起跑戏剧”“夜游神”等项目，丰富整体体验。在赖声川看来，乌镇戏剧节的成功，一大关键是由艺术家主导决策，并始终保持独特性——具有先天优势的乌镇与戏剧的结合形成微妙的化学作用，“这种化学作用才刚刚展开，未来的路还很长。”

赖声川希望，下一个12年，乌镇戏剧节继续秉持初心，不盲目扩张，而是以剧场和节目容量为基础，打造一个能让观众沉浸其中的 “乌托邦”式体验。“你可以今天看好几部戏，然后走路就可以到达剧场，有好吃的，看戏聊戏，几天的时间之内，像在乌托邦里面这样过，我们原始的想法不会变的。”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黄岸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戴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