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智障碍青年要在生命的长河里跨越多少障碍才能"融入社会"？从传统的特殊教育或融合教育校园走出来的心智障碍青年，为什么在真实就业之路上依旧难关重重？到底什么才是推动融合发生的关键一步？即便是在社会助残资源丰富的一线城市，众多心智障碍者家庭依旧很难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值得关注的是，在广东省智力残疾人及亲友协会、广东省岭南教育慈善基金会、广东省三棵柚公益基金会等多方支持下，广州市心友心智障碍者服务协会联合广东岭南现代技师学院开设的心职教中高级职业技能教育培训班正通过针对性的“职业教育与就业支持衔接”，打破心智障碍青年社会融合壁垒。

心职教也被列入到广东省"十四五"残疾人职业技能提升计划实施方案的推广项目中。

“这也是全国首个在高级技师学院设立招收心智青年的中技高技班，从2019年到现在，我们通过搭建‘校社企’多方协同的特殊职业教育体系，去把每个人的衔接做完整，目前已经成功探索到了一个可行的方向。”心职教负责人陈颖表示，截止至目前，心职教已办至第五届，有18名学生进入企业工作岗位。

陈颖告诉记者，目前心职教正在进行新一轮招生，“我们希望更多积极想要融入社会的心智障碍青年参与到这个支持体系里，一起跳出过去充满不确定性的融合环境，在完整有衔接的支持下，重新构建社会对于融合的信心和信任。”但心职教究竟打破了什么壁垒？记者和心友会的相关工作人员聊了聊。

丨卡点到底在哪里？

实际上，即便是在一线城市，心智障碍青年的真实就业率依旧可能不超过4%，其中更大的挑战往往并不是在走出校园的那一刻，能否通过家庭社会爱心支持立刻找到一份工作，而是持续稳定的就业周期是否能不断延长。一位特殊教育工作者表示，大多数人觉得十六七岁就是心智障碍青年成长的终点。

“九年义务教育、三年职业高中学习、各类早期康复训练……面对社交、学习及社会适应等核心障碍，大多数心智障碍者家庭在孩子成年前投入了大量的资源，一次又一次地试错和干预，但在这场马拉松里，前期发力太猛，还没跑到一半就以为结束了。”上述工作者表示，但孩子其实需要更多的衔接。

“其实过去的教育支持环境里，孩子其实很难获得更多的社会融合能力提升。”另一位特殊教育工作者表示，“特校或启能班目标往往也是在所有人围着一个孩子转的情况下安置孩子。但孩子走进社会时，如果他的规矩意识、情绪管理、职业素养不够贴合社会的要求，就会‘爆’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无法独立出行、说不好的话、发脾气、没有物权意识……这些都是工作的“大忌”，但为什么鲜有相关机构向心智障碍青年提供相关支持和培训？记者了解到，传统的助残服务支持往往是“急于见成效”的，无论是政府购买服务还是自筹资金开展的公益项目，都希望在一个固定周期内培养出一个人来。

当大家追求的是服务数据，而非真实的能力突破，缺乏漫长时间投身于一个人的支持的耐心时，往往也会不知不觉合理化了心智障碍青年的能力瓶颈，强化“这个孩子怎么可能自己独立出行呢，会惹麻烦的”“他的独特行为应该被爱心所接纳，而不是纠正”“心青年可以持续工作八小时吗”等观点。

“没有准备好就尝试就业，反倒是对真实就业可能性的消磨——这就是服务的双刃剑，很多本可能获得支持成长改变的孩子，其实就会错失了进一步成长和改变的机会，而企业也不再相信这些孩子。”心友会负责人区泳强表示，那些获得进一步衔接支持的心智障碍青年，反而真能获得社会真心的认可。

真正的问题是，一个心智障碍青年如何获得完整的衔接支持。

丨在系统里获得成长！

区泳强透露，心友会从2016年开展社会性融合运动康复活动，并延伸出每周数十场的融合服务，搭建“心职教”中高等职业技能教育，开展“心职培”跟进培训支持，在校园、社区、职场推动了持续、稳定、有方向的能力支持和融合探索。

“这些支持都是零散的拼图，一个孩子如果是这里成长一点，别处又退回来，最终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区泳强告诉记者，2019年，广东省岭南教育慈善基金会、广东岭南现代技师学院与心友会共同打造全国首个心智障碍青少年职业技能培训班项目，以教育为切口，把各板块支持衔接起来。

“过往很多偶然的真实就业案例，其实源自学校教育、实习训练、社会服务和支持、家庭教育形成闭环，各环节支持策略统一方向。”区泳强表示，成功的就业支持需要的不是简单的技能培训，而是涉及校园、家庭、职场、社会多维度的系统工程，特殊职业教育平台恰恰可以把家社企融入教育方案。

“心智障碍青年是在融合的真实校园环境生活学习，学的内容是结合特殊教育设计但又紧密贴合职业素养能力要求的课程。同时，把学生带到真实的工作场景，在就业辅导员的流程拆解等支持下实训，参与到常态化的运动康复融合活动里。”陈颖透露，每个学生都是在评估后制定了个性化的支持方案。

“这个方案关注的不是做多少服务，按照固定周期来流水线培养素养，而是以真实融合为目标解决真实的难题，这个过程中学校是长期平台，而企业提供了实际实训场景，社会组织和学校老师把家长和社区场景拉进来，构建完整、统一的支持方向，很多生活管理、情绪管理、就业意识都是这样培养的。”

陈颖表示，特殊职业教育的价值恰恰在于构建了能力缓冲带，在受保护的环境中支持孩子进入真实社会场景，发现瓶颈，提升能力，如今心职教已培养多名心智障碍青年成功实现了从"不可能就业"到"优秀员工"的华丽转身。

“我们正在招募新一批学生，招募进来的每一位学员都将成为系统性变革的推动者。”陈颖表示，当更多心智障碍青年通过"心职教"项目展现出职业能力和创造价值时，社会对这一群体的偏见将逐步消解，企业的接纳度也会相应提升，推动政策制定者、企业决策者和社会公众重新审视心智障碍青年的职业潜能。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赞
图/受访者提供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