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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最孤独的网红洞窟崖刻  369年前却已惊艳西方
2025-05-13 14:01:00
广州日报新花城

刚刚过去的“五一”假期,在广东英德城北七公里处,临北江而立的观音岩,吸引不少游客慕名而来。“没有门票,没有嘈杂的人群,它宛如一颗被岁月珍藏的明珠,看似低调内敛,却散发着独特的光芒”网友们评价说,它堪称清远北江河畔一个最孤独的网红古迹。其实,早在369年前,它的身影就已远渡重洋,惊艳了西方世界,引得外国探险者为之倾心绘画,其背后缘由值得探究。

现在的观音岩

1793年,英国画家威廉·亚历山大在《英使谒见乾隆纪实》一书中描绘的观音岩

1656年,荷兰访华使团的约翰·尼霍夫在《荷使初访中国记》中详细描绘的观音岩

北江河畔 绝壁下的洞藏崖刻

观音岩本是天然石灰岩溶洞,北江在脚下日夜奔流。远观其山,恰似巨龙蛰伏,山体高险陡峻,悬崖峭壁林立,气势磅礴。奇特之处在于绝壁下有一洞口临江而开,坐西向东,高22米的洞口宏伟壮观,犹如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门。周围植被繁茂,绿树成荫,清幽宁静。过去,游客需乘船方能抵达,临水而来的独特体验,为它增添了神秘色彩。


据史料记载,自唐宋起,这里便有僧人居住,岩洞门口的寺院成了北江水路驿站,南来北往的船客在此停留,文人骚客留下诸多墨迹,现存63题摩崖石刻,其中不乏“清初六大家”之一赵执信,以及袁枚、廖燕、李调元等名家之作,是英德地区第三处分布最为集中、大幅石刻数目较多的石刻群,具有极高的史料与文学艺术价值。




踏入洞内,更是别有洞天。它是天然石灰岩溶洞,经岁月雕琢,构造奇特,内部空间宽敞,被巧妙加工成三层楼阁状。首层钢筋混凝土楼板搭配瓷砖地面,应是百年前的修缮之举。北侧27级石台阶旁,石灰石板栏杆上阴刻的宝莲图案精美绝伦,台阶北侧壁上“观音岩”三个大字,每字1.1米见方,笔锋雄浑大气。二层同样以钢筋混凝土建造,花砖铺地,洞口围墙外侧浮雕象征吉祥的麒麟图案,栩栩如生。三层与二层相仿,洞内洞顶石钟乳形态各异,特别是临江的那一面,有大小钟乳石垂悬,构成天然的“洞窗”,站在洞内可居高临下眺望北江百舸争流,远处山水相接,令人心旷神怡。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层洞口,一方崖刻虽历经沧桑,却十分庄重,令人驻足,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平南王勒石记》。

如今的观音岩虽非热门景点,在省内甚至英德市内知名度不算高,但依然吸引着众多游客前来探幽怀古。夏日里,阵阵清凉冷气从洞内吹出,游人拾级而上,欣赏崖壁上精美的摩崖石刻,不禁为古人的智慧与才情赞叹。洞内三层楼阁建筑精巧,石台阶、浮雕、题刻相映成趣,虽历经岁月,仍保存完好,这离不开工作人员几十年来的细心守护。

北江岩影 扬名西洋三百年间的时空叠影

观音岩中庄重肃穆的观音像、缭绕的香火、虔诚的信徒,以及寺庙建筑中蕴含的佛教元素,如佛龛、壁画等,都为早期来华探险的外国画家打开了一扇了解东方宗教文化的窗口。他们试图通过画笔,将这种神秘而独特的宗教氛围与文化内涵传递回自己的国家。

现存的古本书籍显示,1656年,荷兰访华使团的约翰・尼霍夫在《荷使初访中国记》中,就出现了观音岩的木刻插图,堪称观音岩最早的历史样貌。

1656年3月25日,荷兰访华使团成员约翰・尼霍夫在《荷使初访中国记》中,用充满惊叹的笔触描绘这座奇妙而广阔的神庙:中国人为它带来与安格伍德哈布(飞来寺)同样丰厚的祭品。那时的欧洲正处于地理大发现的狂热期,东方的神秘寺庙通过使团的文字,像一颗种子落入西方人的想象土壤。尼霍夫笔下孤独矗立在群山与河流间的高大楼阁亭台,让遥远国度的人们第一次知道,在东方的江河之上,竟有如此令人神往的宗教圣地。

137年后的1793年,英国马戛尔尼使团画师威廉・亚历山大随团谒见乾隆皇帝后,在北江流域邂逅了观音岩。他在《英使谒见乾隆纪实》中,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这座临江而立的奇迹:“河岸边巨大的灰色大理石岩石拔地而起,高约600英尺,水边裂缝处的庙宇如同镶嵌在岩壁中的珍宝。”亚历山大的画作不仅展现了观音岩的建筑奇观,更将其与西方未曾见过的东方宗教文化联系起来--那些居住在岩洞内的僧侣,供奉的神秘造像,都成了西方世界窥探东方文明的窗口。

西方画家笔下的观音岩高出河流数百英尺,柱状的山峰与狭窄的石阶构成充满戏剧张力的画面,这种充满异域风情的想象,让观音岩在西方艺术界掀起热潮。19世纪的欧洲人捧着这些画作,仿佛看到了《一千零一夜》中的奇幻场景。


1869年,英国纪实摄影先驱约翰・汤姆逊带着笨重的火棉胶湿版摄影设备,来到广东,他沿着北江溯流而上一路记录了沿岸的风土人情。当他的镜头对准观音岩时,摄影术诞生仅30年,观音岩寺的光影就这样首次定格在时光的刻度上。黑白影像穿越历史让今天的人们有幸目睹它当年的传奇面貌:临江一侧的庙宇与陡峭岩壁浑然一体,江水在脚下奔涌,古老的渔舟在洞口停泊。

今天,在ebay网站上,我们还能看到一张1900年的老照片,记录了外国水兵乘军舰游历北江时拍摄的观音岩。照片里,岩洞口尚未修筑道路,幽深的洞口前停泊着一叶扁舟,满载身着水手服的外国水兵……这奇异的画面让我们得以一窥观音岩不为人知的一段历史经历。

时光流转,如今的观音岩依然保留着那份古朴与神秘。虽然临江而建的旧庙已被山背面的新寺取代,但洞中的摩崖石刻、层叠的楼阁、北江的浩渺烟波,都与300年前西方记录中的景象一脉相承。站在观音岩洞口,恍惚间竟像踩碎了时光的玻璃。三百年前,荷兰使者笔下“孤独、狂野”的江面,曾漂着一叶叶载满香火与祈愿的木舟;威廉・亚历山大画中“仅船只可达”的神秘庙宇,如今货轮的汽笛声正穿透云霄。当年外国水兵镜头里的静谧江面,早已被钢铁巨轮犁出翻涌的浪花,那些运送着现代工业原料的货船,桅杆上飘扬的旗帜,恰似昔日僧侣袈裟的剪影在风中轮回。


远眺对岸,海螺水泥厂的塔吊刺破天际,与千百年前文人墨客笔下的青山形成奇妙对话。曾经被托马斯・阿罗姆描绘为“悬崖包围的水域”,如今漂浮着往来如织的钢铁长龙,厂房的霓虹与摩崖石刻上斑驳的月光,在暮色中交织成一幅荒诞又震撼的画卷。岩壁上赵执信的题诗仍在,只是诗句里的山岚云雾,已悄然换成了工业时代的薄雾,观音岩默默见证着:这北江之上,古老的信仰与轰鸣的现代,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共享着同一片波光。

文、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曹菁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何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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