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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停办,意味着永远停办吗?
会做一些之前想做但因为新年诗会来不及做的事情吗?
诗歌会因此受挫吗?
我们问黄礼孩。这应该也是许多人想对他发出的提问。
他说:一切皆有可能,再续美好时光也有可能,但如果你重复过去,如果你降低要求去做,不如不做。
他确信的是,不做广州新年诗会,诗歌也不会受挫。
“诗歌创作是一回事,诗歌演绎是一回事。即便读者不关心当代诗歌,它一样狂飙不已。因为诗歌自身带着这样的性质,它永远是创造。”
在一百多年前,诗人曼德尔施塔姆便说过:“人们需要诗歌,它将成为他们自身的秘密,令他们永远清醒/并让他们沐浴在它呼吸之中的闪亮波浪里。”
城市为什么要有诗歌?在短片《移动的瞬间》里,诗人黄礼孩这样发问。
“诗歌是一座城市的文明高度。”这部为2019年广州新年诗会拍摄的短片,用城市角落恬静生动的日常场景自问自答:波光粼粼上过江渡轮锈迹斑斑的零部件,老城区巷子里晾衣杆上随风飘动的薄透花衣裳,从穿梭前行的公交巴士玻璃窗可望见的绿荫上空,买完菜穿街走巷悠然回家的老爷爷,温柔拥着爱人肩膀的年轻手指,街头纸箱里睁大眼睛等待被带回家的猫咪......
这是他用诗歌独立的审美品格守护的细微美好,如同他自1999年起,便以一人之力,创立《诗歌与人》,推出系列诗歌概念与世界前沿诗歌,继而创立“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成为中国在国际上的顶尖诗歌奖项,而今已守护广州新年诗会16年。
2025年,本将迎来第17届广州新年诗会。
每到年底,都有许多读者或者诗人、作家、记者询问黄礼孩,“广州新年诗会哪一天举行?”往年,黄礼孩都会给出明确的答案,但2025年变成例外——广州新年诗会暂时停办了。
尽管他曾说,世界并不要求他来广州办诗会,大地上的事情都有它的秩序,一切的结果都是圆满的。
”诗歌是独自一个人的完成、改变和承担”。他曾写下这样的诗句,宛如一直做好了准备。即使他与广州图书馆,还有他的艺术家朋友们曾一起提供了一块诗歌的试验田,曾经提供了一块丰饶之地。
而今天这块“飞地”真的飞走了。
这个城市,还需要诗吗?
2024广州新年诗会海报。
写作是采集光的过程
我用光照亮自己
——黄礼孩
20世纪80年代,诗歌创作成为中国文学主流,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引导观念的诞生”。南海之滨的广州,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勇立潮头的同时,也激荡着诗歌的浪涛,“秉承岭南文学根植现实和时代土壤的优良传统,又不断寻求对现实的超越”。90年代中后叶,诗歌界呈现多元格局,一批出生于70年代又快速成长起来的诗人,成为诗坛的中坚力量,以“70后”的集体形象亮相,阵容强大、别具风格。黄礼孩便是其中的一员。
来自中国大陆最南端一个小村庄的诗人,在懂得用文字来处理词语的时候,就想着把少年时代的记忆以诗歌的方式呈现出来。混合着泥土芳香的赞美诗与大海气息的成长回忆,令身处城市的诗人格外珍藏细小的事物,因为“它们温暖,待在日常的生活里从不引人注目,像星星悄无声息”,因为“世界潜藏在细微的变化里”,并形成了一种纯净、诗意、轻盈、从容、充满人文关怀、自得其乐的纯诗化审美品格,“在一滴水里,我独自一个人被天空照见”。
2024年新年诗会现场。
诗人温志峰是黄礼孩多年的好友:“读他的诗,总觉得他写得好像很平淡,并没有用一些所谓‘高级’的词汇,但就是觉得写得好。因为他所追求的诗歌的‘陌生化’,不是刻意写得艰涩难懂,而是用一种我们既觉得新鲜,又描述到位的方式。“
诗人们执着、旺盛创作的时期,伴随经济发展而来的大众娱乐文化,“迅速占领了普罗大众的精神生活,对严肃文艺尤其是纯文学的生存空间形成挤压”。学者何光顺曾写下:“70后的一批优秀诗人如黄礼孩、黄金明、梦亦非、阿翔、翟文熙、陈会玲等,或许可能远比韩寒、郭敬明等在文学写作上更为纯粹,也更承传着中国文学悠久的历史脉络,但在以眼球阅读和粉丝经济为核心的新媒体文化生态中,他们却也是被大众文化冷遇最久的诗人群体。”
尤其在新世纪的前10年,诗歌既如此远离大众,又似乎那么唾手可得。黄礼孩曾直言:“现代诗歌写作的门槛很低,这使得人们对诗人的身份有种厌弃和轻慢的态度。” 他指出当代诗人不缺乏才情,而是缺少独立完整的价值和精神品质,以及作为一个诗人的光荣感和自豪感:“诗人的光荣来自一个正直、坦荡、宽阔、自由的胸怀,来自对责任和文明的承担,来自对汉语诗歌尊严的维护和创造,来自大自然对人类的恩泽和天人物我的完成。”
2023年新年诗会现场。
在继续保有丰富性和想象力的同时,他探究一种更广大、深邃的诗意:“现代性不在别处,而在思想力那里,在思想力的批判那里,在思想力的速度那里,在思想力的扩展上。”
2017年,黄礼孩获得第五届中国赤子诗人奖,授奖词为:“有鉴于黄礼孩的诗学探索和价值担当,以及他诗歌中所呈现的丰富内蕴和纯粹的质地。”
它那么弱小,不曾想变成闪电
但它点燃的黎明之色绝对的美
——黄礼孩
有研究者提出,“70 后”诗人不仅仅在创作上多有佳作,形成了阵容强大、创作力旺盛、艺术应变力极强的创作群体,更在诗歌传播领域扮演着重要角色。黄礼孩是“70后”诗人的“吹号手”。
1999年,黄礼孩在广州策划、主编民刊《诗歌与人》,推出大量 “70 后” 诗人诗歌作品,后编选《70后诗人诗选》,确立“70后”诗人的诗坛地位。《诗歌与人》以其专题性和史料价值被誉为21世纪以来“中国第一民刊”。
2005年,他独立创办“诗歌与人·诗人奖”(2014年更名为“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并连续每年举办,为包括十多位世界级诗人的获奖者颁奖,已成为中国影响力最大的国际诗歌奖之一。
2022年新年诗会现场。
学者们高度评价“黄礼孩的文学价值观和美学价值观直接影响了这一奖项的评价标准”,评价奖项“体现了这种容作家个人与批评家于一身的独立美学风范”,黄礼孩却将奖项称为“一个公益活动”——这个从审美判断到资金筹集都由他一人包揽的活动,在对诗人和诗歌进行表彰之外,是进行大众诗歌推广的重要路径:“我没有能力把诗歌变成大众喜欢的东西。如果那样的话,诗歌将不是我所追求的诗歌,最起码不是有思想高度的诗歌。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在做诗歌的多元共生工作,就是想通过不同的渠道去影响更广泛的人群。”
温志峰赞赏黄礼孩的这种“持续的力量”:“他总是能把一件‘无中生有’的事情持续地做下去,那些一开始看起来很微小的力量,慢慢就能积聚成变化。”这样的叙述符合黄礼孩的审美:“一个伟大的诗人应该具备的能力:无中生有。”
拥有这种能力的黄礼孩并未因此傲慢。相反,他把从哲学美学里抽离出来的观点作为诗歌里“动人的品质”:“拥有更少才是极致,慢到与内在的节奏吻合就比从前更美,把理想的光引向内里,万物沉默灵魂中轻柔的香气就胜过一切声色电光。”
“与世俗保持距离,与火光保持距离,远离一切急于求成的事物”的黄礼孩,事必躬亲,向所有愿意关注诗歌的人释放善意与支持,捍卫无功利性的诗歌精神本质。因对诗歌的无私与虔诚,他被学界称誉为“诗歌义工”。
他极致地演绎了“诗歌是独自一个人的承担”。
2021年新年诗会现场。
在黄礼孩身上我看到另一种疯狂,
一种温和的疯狂。
——西川
波兰诗人亚当·扎加耶夫斯基形容过黄礼孩:“深刻感受到他的微笑带来的驱动力,一种非常强大的微笑,甚至是无私的微笑。”他认为,朋友们被这个在微笑中处理各种事务的非同寻常的人所感动,因此为之调动。
诗人西川曾以熟稔的文字写下:“他以一己之力做成的这个事,还有他做的其他一些事情,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了的。而且,他认准的事他就会坚持做,一做多年,不是一锤子买卖。他本人温和、谦虚、低调,但所做之事又可说非常疯狂,这里面不仅需要精力的投人,也需要银子的投入。”
在他眼中,总是面带微笑的黄礼孩“其实是有点忧郁的”。
2021年新年诗会现场。
”德国哲学家狄尔泰说,生活有着一副神秘的面孔,此时他的嘴角堆满微笑,但双眼却是忧伤的。”黄礼孩渴望与这样一位嘴角堆满微笑、双眼却是忧伤的灵魂相遇在一条花园小径,去对话,“哪怕只有一次的交谈。”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他说。也许因为,“时至今日,当代诗歌一路狂飙,已绝尘于大众。而大众的审美似乎还在徐志摩年代打转,甚至被时间的流沙不断掩埋”。他忧心“缺少审美和判断力,大众也就谈不上参与了时代的诗歌进程”。
在悲观中,他选择的不是喟然叹息,而是“超越书斋,走向行动”。
他深切感受到诗人本应天然承担的责任与担当。为了守护这座城市与这座城市里人们的精神完整与审美品格,诗歌是最好的手段。
也许支持他继续满怀希望的是,这个城市里,还有很多默默写诗的人。他们在工作、生活之外,未曾放弃执着探索诗歌的手法、语言、精神,“他们慢慢有一天可以走得很远”。
2020年新年诗会现场。左一为黄礼孩。
首届刘禹锡诗歌奖曾为他撰写授奖词:“黄礼孩的诗歌创作一度被他自己的诗歌公益活动所遮蔽,这是一种奇异的自我遮蔽,谓之牺牲或许更为准确。但一个诗人所有的修行,他所建立的所有功业,最终都会反哺他的诗歌。”
“我总觉得他俯视着这一切。”温志峰说,“这样一位诗人,必然超越他当下的时代。”
不敷衍自己的理想,
才不死于时间的哀伤。
——黄礼孩
“在新年来临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渴望着有这样的一个仪式,对自己未来一年的内心有一个描绘,有一个书写,有一个想象。”
广州新年诗会的诞生如此自然而然。
2008年,黄礼孩在中山大学创办“广州新年诗会”,那时的新年诗会与“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一起进行。之后几年,他把新年诗会独立创办,在诗歌圈名声很大,逐渐被广州文化界所欣赏。
2014年,广州图书馆联合黄礼孩的《诗歌与人》杂志推出广州新年诗会,开启了迄今进驻广州图书馆11年的时间帷幕。这个被定位为“诗歌为主的大型阅读推广活动”,每年围绕一个主题,以不同艺术形式展现诗歌。
2019年新年诗会现场。
广州新年诗会应时而生,在城市和人们的想象力日益减弱,亟需一种文化形式来抵抗浮华和虚无的时候,构造了一个与现实生活不一样的世界,让人们对未来,对自己有了更多的想象;它诞生于全球公共图书馆转型发展的时代,广州图书馆正急切探索如何发挥平台优势,吸引好的合作伙伴,打造优质文化艺术作品和活动。“对于我们和黄礼孩来说,可谓强强联合。”广州图书馆社会推广部主任肖秉杰还记得,应邀进入广图的第一届新年诗会在广州图书馆外举办的盛大场景,以图书馆建筑为背景,诗会一炮而红,奠定了双方其后10年共创品牌的信心。
2015年,为了中国图书馆年会而举办的“图书馆之夜”,以诗歌为中心的艺术表演大放异彩,令国内外图书馆届与会者惊艳,为其他城市的同类活动起到示范作用。“黄礼孩和他的团队引领了潮流。”肖秉杰说,”合作十年之久,除了双方合力外,他的个人魅力很关键。”
2018 年,广州新年诗会入选国际图联主办的国际营销大奖十个“最富于启发性的项目”之一。
肖秉杰强调顺势而为的重要性。近年来,广州提出打造诗词之都,广州图书馆匹马当先,推出形形色色的诗歌活动,诗歌在这个精神家园被最大化地推向民众,激发了更多关注诗歌、阅读诗歌的热情。在黄礼孩团队与广州图书馆的努力下,2024年广州新年诗会“幻想的借代”,同一天演出两场,以飨更多读者。
2019年新年诗会现场。
这一场以AI为主题的诗会,又一次刷新了全城对诗歌的认知,也刷爆了当天的朋友圈。作家黄灯的朋友圈写着:“广州新年诗会因为礼孩,变成了一个城市的密语、灵魂和精神仪式”。有友人感慨“是对诗歌和艺术的爱,还是对一座城和这城里的人的爱,让你走上广州新年诗会的开创之路并做到年年创新?这并不容易”,并戏谑“所有的爱,都是自作自受(黄礼孩)”。
事实上,每一年的广州新年诗会都自带流量,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放票当日总是城中大事,再翘首以待,也一票难求。诗会现场便开始热情洋溢的刷屏:“喜欢广州,因为每一年的新年诗会”“无诗会,不新年”......
低调的黄礼孩曾在文章中谈论过诗人是否需要成为“流量王”。诗歌是唯一没有商品化的艺术,他不反对流量,因为自然而然产生的流量诗歌是一种良性的选择,但诗歌写不好,再大的流量也只是落花流水:“伟大的文学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依然熠熠生辉,这才是自带的‘流量体质’。”
他在乎的“流量”,由始至终只是希望诗歌被更广大的民众看到。至于诗人,在诗歌被看到的时候,也自然而然会被看到。
2018年新年诗会现场。
阅读诗歌不是重构故事,
而是重构故事的可能性。
——乔治· 巴塔耶
在这个视频时代,或者说视觉时代,人们对图像的关注多于语言,对视觉感官的追求多于对咀嚼文字的追求。
英国诗歌批评家休姆说,诗歌要防止滑向抽象,它始终给人提供形象。
如何让诗歌被看到?如何用诗歌去启迪,甚至挽救人们看似丰富而实际日趋贫乏的想象力?黄礼孩选择对诗歌文本进行选择、解构、再创、演绎:“仅仅从诗歌到诗歌是小的,必须从诗歌到更广阔的天地去。”
诗会的主体,毋庸置疑是诗歌。“正是诗歌的可塑性、无形性、不可预测性,能跟更多的事物发生关联,才能走进千家万户。”而这种转化、结合与传播,基于他个人对诗歌的审美和理解,以及他对于不同艺术门类的“通读”。
2018年新年诗会现场。
事实上,诗歌天生拥有的哲理性,就是它连接不同艺术形式的粘合剂,正如诗人阐释过的爱:“爱就是把思想光芒中未知的那部分掏出来,弥合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界限。”
在广州新年诗会现场,承载过诗歌朗诵、舞蹈、诗剧、沙画、音乐、对话、建筑设计、绘画、多媒体艺术、舞美等多元艺术表达形式,聚拢过诗人、导演、演员、艺术家、文学家、音乐家、舞蹈家、设计师。他们以各自擅长的形式,展现诗歌是多维的而不是平面的,展现诗歌拥有的更多可能性。
观众离开诗会,带着震撼在心中留下的种子,带着思索和改变的机遇;融合的艺术离开舞台后,持续发酵并产生新的成果。“有时候一首诗会改变人们的想法,给我们带来一束光。”
融合的还有来自不同领域,因为黄礼孩而短暂走到一起的“义工们”。“诗会不像写作,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身为诗人并不意味着抗拒合作,黄礼孩在人与人之间也发挥了粘合剂的作用,而他的朋友们便充当了诗歌解构者的角色。
符文瑜作为导演参与了10次包括2024年在内的广州新年诗会。回望过去,也许是每年都有诗歌带来的仪式,竟不觉岁月长。“16年,于人长成了一翩翩少年,于一个城市,从此有了诗歌的记忆,在城市的空气与光线里流动过诗的影像。”她更觉每个时刻里,都有过去现在未来,新也是旧,旧亦新。
2017年新年诗会现场。
就像2024年的新年诗会。”当我们想透由诗歌转换成舞台演出语汇,去探讨AI与文学艺术创作的关系时,犹如进入迷人的晨雾,既混沌又清晰,光影在前,感觉未来已到,新与旧在相互召唤与对境。而此刻,也许我们就站在人类新旧文明交叠处,我们是亲历和见证者。”符文瑜感慨个体微小、诗歌纯粹:“每个当下有机会创造一个诗歌立体阅读的场域,若能与读者观众产生同频共振,便是我的荣幸。”
雕塑家夏天作为黄礼孩审美上惺惺相惜的挚友,经常以观众身份参与诗会。他戏称自己终于在2024年广州新年诗会上更新了身份——诗会保安。“很多人都是黄礼孩的追随者。”夏天说,大家受他的精神力量的感召,远超于对诗歌文学形式本身的追求。从一个纯粹的诗人,到挺身而出成为一名诗歌的布道者,除了对文化、人性有更多的思考,是因为他承接了传播诗歌的责任:“他一直在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机缘和媒介。”
2016年新年诗会现场。
广东省话剧院演员柴昕怡因为临时救急接替失约的演员,而与诗会结缘,并成为2024年广州新年诗会的“台柱子”。“礼孩老师第一次给我发诗歌的时候,我震惊了,原来真的还有人在写诗。”柴昕怡为自己的“孤陋寡闻”失笑,“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发现诗歌原来是那样充满想象力,那样天马行空,与我们往常的表演完全不一样,需要我去琢磨它的深度,去发挥我自己的想象,让我自己融入诗里,去表达它,而不是扮演某一个角色。”她相信,有许多大众应该也跟自己一样,没有诗歌的体验,也不知道这个城市还有诗人的存在,但因为新年诗会,与诗发生关联,获得沉下心来感受和聆听的机会。
“所有剧场的工作者都需要想象力,包括诗剧的撰写者和后期的工作者。”陈晶晶作为戏剧导演,参与黄礼孩创办的“诗剧的读法”,已与他共同推出了多部诗剧。无论是诗会还是诗剧,都是阐释诗歌的形式。在她看来,剧场本来就是综合艺术形式,实验性更强,更为自由,能容纳更多的艺术形式,因此未来他们还会一起探索更多诗剧的形式。
2015年新年诗会现场。
影像导演卢恒成带领团队参与了七届广州新年诗会,负责活动的视频舞美:“我们一直在学习的是弱化视频的表达,作为背景去凸显诗歌,给表演者空间。”不同领域的碰撞,令他对诗歌有了新的认知,并获得了启发:“诗歌带领了文字和影像的延展,涉及更社会性的探索。别的风景会反哺自己的创作。”
“诗歌作为一个种子,诱发了另一个种子。”卢恒成轻声说。
时候尚早,足够我们去
凝视每一样深不可测的事物
直至它在内心变得简约起来
——黄礼孩
对每一年新年诗会,黄礼孩都当作是最后一年来准备。
至少有两次,他提出终止这个项目。除了每一年都在面对的经费不足、人手紧张、人才匮乏,他也担心个人符号太重。但更多人认为,恰恰相反,是他个人的魅力,才有持续十六年的口碑上乘的、中国独一无二的诗会。
2014年新年诗会现场。
每一个探索世界的诗人
与生俱来都应在边界上行走
即便在中心
也要将自己驱逐出中心
为返回自由的边界而自我放逐
诗会之于他并不是炫耀的资本。“他未想过从诗歌那里捞取功利资本,也未把诗歌当作吸引眼球、炫技表演的手段。”有论者曾这样掷地赋声。
相反,诗会令他负任蒙劳。所有人因为追随他而乐意义务投入,他更觉致远任重。每一年都力求推陈致新,因此需要保持维护“陌生感”的警惕性,常备不懈。2024年广州新年诗会之后,他考虑的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众更多的想象参与其中。他深知,创新是艰难的事情,但在每一届诗会的基础上往前推进一小步,即便些小的转,它就有了明显的意义,“那是诗性话语得以展开的地方”。
2013年新年诗会海报。
诗歌让黄礼孩活得更开阔,他希望有更多年轻的诗歌艺术加盟广州新年诗会。而他自己,依然还是那个可高可低的诗人,正如他诗歌里所吟唱的那样:
我知道飞得再高的鸟也要回到低矮的树枝上
我一直在生活的低处
偶尔碰到小小的昆虫
当它把梦编织在我的头顶上
我知道再小的昆虫也有高高在上的快乐
犹如飞翔的翅膀要停栖在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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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林琳
图/受访者提供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苏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