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关注 | 一桩凶杀案，在美国掀起一场网络“狂欢”
震惊全美的保险业高管遇害案嫌犯被抓获了。案件后续影响却一反常态，朝着颇为荒诞的方向发展。12月9日，枪杀美国联合健康保险公司首席执行官汤普森的嫌疑人被捕。这名叫路易吉·曼焦内的嫌犯年仅26岁，家境优渥，硕士毕业于常春藤名校。纽约警方11日称，已有多项证据证明曼焦内的犯罪事实。曼焦内受控谋杀、无证携枪和伪造证件等五项罪名，不得取保候审。与此同时，在美国互联网上，曼焦内被追捧为“当代罗宾汉”，大量力挺他的AI图片和视频在社交媒体疯传。一场谋杀案，如今俨然演变成一场塑造英雄的网络狂欢。这其间发生了什么？这是一起“有预谋有针对性的”袭击。12月4日早晨6点多，蒙面的曼焦内来到纽约曼哈顿一家酒店外，等待准备出席集团年度投资人大会的汤普森。汤普森出现后，曼焦内向其后背连开数枪，随即逃离现场。枪手在纽约市中心公然作案并成功逃脱，震惊全美。纽约警方展开全城大搜捕，悬赏最高一万美元征寻线索，并公布了嫌疑人全脸通缉照。5天后，曼焦内在宾夕法尼亚州小城阿尔图纳一家麦当劳用餐时，被顾客认出。餐厅员工当即报警。在枪案现场，警方发现多枚子弹弹壳上写着“delay”（拖）和“deny”（赖）等字样。这与美国保险企业常用的“延迟”“拒绝”“争辩”等延付保险金、拒绝理赔的话术类似。美国舆论由此普遍怀疑，枪手因医保纠纷而实施报复。曼焦内本人与保险公司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美国媒体试图拼凑出曼焦内的成长历程。曼焦内出生于美国马里兰州一个知名地产商家庭，有着耀眼的履历。2016年，曼焦内以最优生成绩从一所精英高中毕业，四年后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取得计算机科学本科与硕士学位，同时辅修数学。毕业后，曼焦内在加利福尼亚州一家在线汽车经销商任数据工程师，去年离职。他的最新住址位于夏威夷州。多年来，曼焦内活跃于社交媒体，今年夏天突然销声匿迹。一个已删除的社交媒体账号高度疑似为曼焦内所有，曾发布帖子称自儿时起因脊椎前移而背疼，后因冲浪事故加重，接受脊椎手术后好转。不过，这些帖子没有提及关联手术的医疗保险，或显示与被害人汤普森供职的联合健康保险公司有关联。纽约警察局探长肯尼12日对媒体表示，没有证据显示曼焦内购买了联合健康保险公司的医疗保险。手术后，曼焦内回到了夏威夷，但今年春天后逐渐中断与大多数亲友的联系。曼焦内的母亲11月18日报案称，自己的儿子自7月起渺无音讯。曼焦内“消失”的这段时间身体和心理都经历了什么，尚不可知。在曼焦内背包内，警方发现了一把由3D打印零件组装、带弹匣和消声器的无证手枪。此外，曼焦内随身携带了一份三页手写声明。当中，他将此次针对医保企业高层的行动描述为“定点清除”和“象征性打击”，并称这是对企业腐败和“权力游戏”的直接挑战。这份声明提到了联合健康保险公司的规模和盈利情况。“医疗保健公司将利润置于医疗之上”，“这些寄生虫罪有应得。我对所造成的冲突和创伤深表歉意，但必须这么做。”曼焦内将自己形容为“第一个如此直面这一问题的人”。警方认为，嫌疑人“很可能自视为某种英雄”，进而采取行动。纽约警察局的内部文件显示，警方担心民众将曼焦内视为“榜样”。枪案发生后，美国互联网“叫好”者众。出于对美国医疗保险公司大规模拒绝理赔的愤怒，许多网友将曼焦内奉为“当代罗宾汉”“哥谭市英雄”。曼焦内社交媒体账号的粉丝数飙升。尽管有部分理性的声音指出行凶杀人并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但社交媒体上更多充斥着力挺嫌犯和不满保险企业的情绪性宣泄。联合健康保险公司所属的美国联合健康集团5日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讣告悼念汤普森去世，评论区却收到7.7万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回复和大量幸灾乐祸的言论。因人身安全忧虑，联合健康保险已经撤下企业网站上管理层团队人员的照片。▎4日，位于明尼苏达州的联合健康保险公司总部楼前降半旗随着曼焦内被捕细节曝光，网民又将愤怒的情绪发泄到发现曼焦内并报警的麦当劳门店，在谷歌、点评软件上狂刷一星差评。平台方后来不得不介入，删除恶评、暂时禁用发布功能。宾州州长乔希·夏皮罗9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网上的言论令人深感不安，因为有人希望“庆祝”而不是谴责凶手。他为检举凶手的麦当劳员工等人站台，称他们才是“英雄”。“我理解民众对医保体系的沮丧，但我们不会为了解决政策分歧或表达观点而冷血杀人。”夏皮罗试图平息网上愈演愈烈的极端言论，“在一些阴暗角落，这个凶手被誉为英雄。听我说，他不是。”美国媒体分析称，汤普森遇害案引发如此大规模的阴暗舆论，凸显出民众对美国医疗保健现状的愤慨与不满。美国是为数不多没有全民医疗保险的发达国家，医保分为医疗照顾和医疗救助，前者仅针对65岁以上老人，后者则覆盖残疾人、儿童和低收入人群。其余美国公民则需要自行解决医保问题，通常的方式是购买商业医疗保险。按照美联社的说法，美国人的医疗负担在世界名列前茅。根据美国广播公司援引的数据，美国家庭2024年的平均医保费用为每年2.5572万美元，同比增长6%。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去年81%的美国人对医疗保健成本感到不满，创下16年来最高水平。凯撒家庭基金会（KFF）今年2月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约三分之二的美国人认为医保企业应该为高昂医疗费用“负很大责任”。此次处于舆论漩涡中心的联合健康保险公司，是美国最大保险服务提供商之一，在2024年《财富》世界500强企业中位列第八。联合健康保险公司在美承保客户超过4900万人，去年营收超过2810亿美元。汤普森本人去年年薪为1020万美元。在美国保险行业平均拒保率约16%的背景下，联合健康的拒保率是32%，全行业最高。联合健康保险公司等美国医保企业，常因拒绝理赔或复杂化相关程序遭患者诟病。今年10月，美国国会参议院发布报告，指出联合健康保险公司等三家企业近年来对特定医保患者拒绝理赔的案例激增。其中，联合健康保险最倾向于拒绝理赔急性病后期护理，过去三年这一项的拒赔率逐年上升，分别是10.9%、16.3%、22.7%。12月10日，白宫新闻发言人卡琳·让-皮埃尔表示：“我们以最强烈的言辞谴责暴力行为。用暴力来打击任何形式的‘企业贪婪’都是不可接受的。”在被记者问及美国人是否受到保险公司公平对待时，发言人则表示，将让执法部门履行职责。美国联合健康集团发言人13日称，曼焦内并非公司客户。集团首席执行官安德鲁·维蒂在一篇文章中表示，理解公众对美国“有缺陷的”医疗保健系统的不满。
医疗保险非常复杂，人们对承保决定背后的原因了解不足，我们负有一定责任。我们需要与雇主、政府和其他支付医疗费用的人一起，改进解释保险覆盖范围和作出决定的方式。
当地时间12月23日，曼焦内将在宾州法庭上，继续接受审讯。美联社、纽约时报、美国广播公司、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相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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