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数据显示，中国心智障碍者数量超过一千万人，31岁的倪卓君就是其中一人。就在前一天，正式当选中国特奥委员会理事的她成为了千万心智障碍者的榜样。

何红娟、梁俊超、王琦、王玉艳、区泳强、陈颖、黄昌兰等人与倪卓君及其母亲郭凤梅合影。大家希望卓君的故事不再是特例，而是可以成为更多人的未来。

人生的头三十年，倪卓君实现了太多心智障碍者家庭渴望却不可及的梦想。

她不断奔跑，跑向一场场正式马拉松赛事，当大多人仍困在家里时，她跑出了自信。

当“真实就业难”拦在至少95%的心智障碍者面前时，她在28岁那年走进商场工作。

在她31岁这年，经广东省残联宣文部和广东省智力残疾人及亲友协会推荐，倪卓君作为优秀运动员代表受邀出席7月30日上午召开的中国特奥委员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

当天，她被提名并当选中国特奥委员会第七届理事会理事。

中国特奥委员会是为智力障碍群体设立的非营利性群众体育社会团体，是中国残联所属社团组织，致力于动员、组织和指导智力残疾人开展体育活动，组织参加或举办国际特奥体育比赛等。

那一天后，不少人对心智障碍者的未来有了更多想象——如果大家真的看到倪卓君跑步融合之路背后的关键的话。

人生是一个严丝合缝的系统。

倪卓君能跑马拉松、可以找到稳定的工作岗位，不是因为本身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与跑步衔接的一系列社会融合支持组合到了一起。

当一个心智障碍者找到这个组合，才有可能在一段又一段“掘头路”里找到新的融合出路。

有人说，心智障碍就是心智障碍者人生的一切。不过，在马拉松的圈子以及工作场合里，倪卓君正一点点地摘掉障碍的标签。

作为广东智协运动康复与特奥工作委员会与广州市心友心智障碍者服务协会（下文简称“心友会”）、华润万家等联合重点培养的特奥长跑运动员，倪卓君先后参与过二十多个正式马拉松赛。

她的半程马拉松赛最好时间为1小时53分，全程马拉松赛最好成绩为4小时25分。

倪卓君（图中跑在前头的女孩）每周都会训练跑步。

每周二、周四、周日，下班的时候，她都会风雨不改地训练跑步，一跑动辄10公里，与一众跑友打成一片。在跑步这件事上，和一个有点好胜心且话多的跑友并无不同。

而在上班时间，过去的三年多里，倪卓君一直在商场工作，之前是自助收银机导购员，现在是协助其他工作，在完成工作任务上，得到同事的认可。

有人说，倪卓君太优秀了，跟别的心智障碍者不一样，学不来。

但倪卓君母亲郭凤梅告诉记者，实际上，倪卓君一开始的能力也很差。在人生的头三十年，倪卓君也走过了很多“掘头路”。

小时候的倪卓君。

1993年出生的倪卓君从小就伴随智力障碍，评估残疾等级时，评估出来是“智力二级”（智力障碍评估分为四级，由四级到一级，障碍程度递增），那时的倪卓君对外界声音敏感，学习能力弱，且不说话，也不愿意建立社交。

彼时，郭凤梅带着女儿做了不少训练，送进了普通学校，一直读到初中。可特教资源的匮乏，也让这条融合之路出现了副作用。

和大多心智障碍者一样，倪卓君在学校遭到同学间有意无意的欺负和言语伤害，自己也变得不怎么喜欢上学。初中毕业后，郭凤梅一时间也没能给倪卓君找到“出路”。于是，倪卓君在家里呆了足足两年。

直到2013年，郭凤梅无意间在电视新闻中看到“广州市旅游商务职业学校招收特殊学生”。她打电话给电视台，中转教育局，找到了这所学校。

中学时期的倪卓君。

原来，那一年也是广州首次在职业学校开办启能班，让轻度智障和孤独症学生接受中职教育的第一年。此前在国内尚无先例。

而广州市旅游商务职业学校便是第一批开设启能班的三所职业院校之一。

在那一年更早前，是广州市扬爱特殊孩子家长俱乐部的家长通过数据调研，向教育部门反馈了特需孩子在九年义务教育之后没有去处的问题。

在启能班，特教资源匮乏仍是令大家头疼的大问题，倪卓君母亲记得，“卓君那时依旧很难完整表达一句话，班里的孩子也不怎么会唱歌，但当时学校让启能班出文艺节目，而卓君得到了校长的表扬，后来还喜欢上了唱歌。”

和每个孩子一样，他们也需要不断地表扬和激励。直到现在，郭凤梅觉得，这是推动成长的“第一把钥匙”。

只不过，一把钥匙远远不足以推动一个心智障碍青年的社会融合。

倪卓君早年画的画。后来，她的画越画越好，这也和她后面的一段经历紧密相关。

命运，一直在为日后某个重大的转变埋下伏笔。在此之前，总要有人愿意额外做多一点事。2011年，倪卓君刚好18岁，语言能力依旧较差，在跟外界交流时很少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郭凤梅也没想过未来能有什么去处。

对于千万心智障碍者家庭而言，18岁是一个可怕的坎——出了校园却就业不了，也不可能出来直接养老，最后，从学校出来只能困在家里。大家也都知道困在家里的结果是社会化学习不足，能力不断退化，但即便如此，也真的没有别的路可选。

而倪卓君颇为幸运的是，她在此后的人生里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带着她走出了家门。

倪卓君（右一）参加歌唱表演。

因为获得称赞，她喜欢上了唱歌，因为喜欢唱歌，再加上老师和心智障碍者家长的介绍和鼓励，倪卓君进了广州市少年宫，开启了一段新的心智成长之路。

她加入了少年宫的雨后彩虹艺术团——一个由多元儿童组成的歌唱和表演团队，后来到了少年宫特殊艺术家工作室学习绘画，遇上了美术的启蒙老师。此后，鼓励和表扬继续在倪卓君的人生发挥巨大作用。

善意、认可、接纳、包容多元……这些都让倪卓君感到了支持。

那些年，上完每周四、周五两天下午在少年宫的美术课后，除了必须做的吃饭、洗澡，倪卓君总是关上门就开始画画，“因为没有时间观念，还试过通宵达旦地画”。

原来，美术课没有“功课”的要求，但倪卓君为了得到老师的赞扬，每次都会把家里做好的作业带回少年宫给老师看。也因为画画这个缘故，倪卓君获得了很多出访交流和参加大型活动的机会。

倪卓君在火车上画狗狗。

那时候，少年宫已经是广州残健共融的一张名片。在1998年，在关小蕾推动下，广州市少年宫开办了全国第一个“特殊儿童美术实验班”，后来，一直在为市内特殊儿童、重症儿童、困境儿童等提供数以万计的融合教育免费公益学位，涵盖音乐、绘画、舞蹈和戏剧等40多门艺术课程。

而郭凤梅印象深刻的，不仅是画画给卓君带来的改变，还有这里的人。有意无意的，总有人想推动一些额外的变化。

“卓君上当时另一个老师郑哲佳的课时，大家会让卓君帮忙买东西。买东西是次要的，让她接触现实生活、尝试自己做点事才是大家想要的。”这个细节，郭凤梅一直记到了今天。

当那些年“特殊艺术家”的身份标签使倪卓君等人成为了广州特需群体中的明星，多次展现在媒体的聚光灯下，很多人想到了励志，但鲜有人谈论关于倪卓君未来如何融入社会。

到了后来，倪卓君画画已经特别厉害。

启能班、少年宫再怎么说也只是象牙塔，或是过渡站。让孩子开心固然重要，但一切最终都应该是为融合准备。鼓掌，不过是延续了“难以融合的现状”。

大家很少留意到，倪卓君总是需要郭凤梅陪着，不会用地图，很难独立出行；很少人会关注到，她已经二十出头，一旦离开少年宫，很难找到可以做的事，当时也还没想到怎么提升社会融合能力，完善社交、学会问人问题。

“励志”和“感动”不能当饭吃，倪卓君总有一天要走出温室圈，那一刻，所有问题都会涌出来。以上都是难题，但正因为是难题，才要解决。可问题来了——社会支持相互脱节时，一个心智障碍者如何迈多一步，走向更真实的社会？

2016年，依旧是在广州，广州市心友心智障碍者服务协会（下文简称“心友会”）负责人区泳强开始了“邀请心智障碍者和志愿者一起跑步”的行动。在他看来，跑步不仅能锻炼身体，还有助减少各种心理情绪困扰。

伴跑过程中，志愿者与心智障碍者互相沟通配合，可以在无形之中推动社会融合，但关键是要把跑步变成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变成项目。

那时，国内也有商业机构将跑步包装成“康复训练”，收取高额费用。有公益人士表示，“按当时的商业价格，没有任何一个家庭可以坚持持续的运动训练。”

2016年，心友会与与华润万家共同打造星星守望计划，通过志愿服务的形式打破了这一壁垒。

企业志愿者陪伴心智障碍青年跑步。

彼时，他们召集企业志愿者以及跑友定期陪伴心智障碍者跑步。在跑步平台的推动下，不少跑步爱好者也参与进来，并将这个跑团命名为星友伴跑团。

融合不会一蹴而就。在这个从零搭起来、以跑步为切口的社会融合平台，难题才刚刚开始。那时，即便做了不少关于心智障碍者的普及和倡导，但不少伴跑志愿者在刚刚加入伴跑活动时，在如何融合伴跑方面依旧会遇到困难。

部分心智障碍者的刻板行为、注意力障碍以及独特的社交模式，都会使得追求“节奏”“协作”“恒速”“长时间”的伴跑难度不断递升。怎么让这个孩子听指令，怎么让他/她配合自己找节奏，有的志愿者会在这点犯了难。

“我们都说了解，然后接纳，接着融合——事实上，没有长时间的结伴，就没有所谓的了解，没有了解，我们的融合也就变成了空中楼阁。”区泳强说，其实很多难题都表现在“交流”上，而随着一次又一次尝试和试错，无论是心智障碍者还是融合志愿者，都会找到合作和交流的“平衡点”，掌握了一些自己想到的交流技巧，与心智障碍者的融合关系也在逐步建立起来。

与此同时，长跑对心智障碍青年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倪卓君与区泳强合影。

不少志愿者记得，倪卓君是在2018年加入跑团的。那时，倪卓君母亲觉得女儿也应该通过跑步探索“外边的世界”。

一位志愿者回忆道，最初没掌握技巧，她把脚跑肿了，淤青一块，后来用了三个月练跑姿，那时是难以想象的辛苦，但大家都说“卓君很棒，加油”。郭凤梅说，这孩子真的是冲着鼓励去跑的，跑着跑着，和不少心智障碍青年一样爱上跑步。

这些跑者一开始一次只能跑1公里，后来，跑完3公里，再到后来，变成了10公里。2018年，倪卓君和多名心智障碍伙伴参加韶关马拉松比赛，她仅用150分钟就完成了21.095公里的半程马拉松。此后一年时间，她又和众多心智障碍者一起完成了6个半程马拉松，在“跑友圈”声名鹊起。

从此，广州的珠江边多了一群特别的跑者，大家称自己为星友伴跑团。马拉松每年都有。而生命不止，跑步不停。同时，倪卓君也越来越适应日常的社交和表达。

虽然星友伴跑团得到多方不同程度的支持，但还是会为交通、餐食、补给和参赛费用发愁，有时筹措资源也比较费力。协会组织、大家一起跑，跑团里也需要家长和志愿者协同努力。图为2020年广州马拉松，心友会为倪卓君等人打气加油。

2019年，星星守望计划获评全国学雷锋志愿服务四个100先进典型。

2020年，倪卓君参加广州马拉松，跑完42.195公里，时间4小时50分59秒，首战破五。

“如果他们跑步这么厉害，我们是不是要想他们为什么融合这么难？还有什么问题没得到回应？”那时，全程马拉松突破五小时的卓君已二十有余，却难以真实就业。而企业志愿者其实一直看在眼里——如果我们没有推动真正的融合，那我们此前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何意义？

以“真就业”为目的，心友会和企业用了一年时间探讨推动就业计划的可能性，打破关于人力培训方法、岗位契合度、成本和额外风险的种种顾虑，最终开启了多方联动的就业支持计划。

从2017年开始，心友会连续多年获得广州市社会组织公益创投活动的资助，加之三棵柚公益基金会等社会支持，得以持续开展包括系列社会融合支持行动。可以说，公益创投也见证和参与了倪卓君的一路成长。图为心智障碍者在商场接受基于实际工作岗位制定的理论培训。

这个计划以商场真实就业岗位为场景，配备就业辅导员配合企业培训心智障碍者，并在日常配套社会融合活动，让一个心智障碍者一直处在真实的社会融合环境，“这时你会发现，我们其实有意无意地回避或忽视了很多社会融合方面的问题。”

2021年，郭凤梅想要让女儿尝试一下真实就业，参与到心友会和华润万家发起的就业支持行动里。“那一年的大环境让我们真的意识到挂靠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她说，但也是那一年，因为这个尝试，自己和女儿开始面对过去不用直面的融合挑战——出行、社交、8小时工作、职场关系、就业意识、自己叫外卖吃饭……这也是大多心智障碍者的问题。

最初，参加就业培训的倪卓君有时会说“想要回少年宫”，因为她没有工作意识，也不知道就业意味着什么，更喜欢无忧无虑地画画。郭凤梅为此请了女儿最喜欢的艺术启蒙老师做了足足三个星期思想工作，告诉倪卓君：如果想继续一起玩，那就要努力赚钱。

有时，郭凤梅也会很纠结——到底是挂靠好，还是让孩子冒着不确定性尝试走进真实的工作场景好。但在心友会和企业支持下，倪卓君在真实社会环境中训练获得的改变令她逐渐坚定了下来。以前，倪卓君不能独立出行，会迷路，而且不懂问人，后来学会独立上下班和看地图，也懂手机买饭吃；另外，以前不会观察周边环境作出反应，但工作一定要学会这点，后来逐渐形成了这个意识。

倪卓君当时在接受实习培训时，需要定期记下自己的学习内容，记录的内容十分详尽，已经细化到了具体场景的具体步骤。那段时间，是倪卓君成长最快、变化最大的一段时间。而在这篇日记的最后一段，掌握新技能、认识新朋友的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对倪卓君等人而言，职业训练是一个没有“周期”和“程式”可言的改变过程，甚至可能会反复。在2021年下半年，倪卓君每天都和一个打工人一样上班、工作，会吃一些苦，也会遇到很多不懂的地方，但在有支持的情况下暴露在真实社会中，可以学会真正的社会融合能力。

那时候，倪卓君的能力提升特别快。大家既振奋，又有点惋惜——如果我们的社会支持再充足一些，这个孩子是不是不用在“快要奔三”时，才找到一个人生的落脚点？

而且，在2021年那一年年底，虽然倪卓君的综合职业素养得到了重构，但这场社会融合的长跑远还没到终点。

2021年12月16日，28岁的她在广州市荔湾区中山八路华润万家商场内签下了人生第一份全日制劳动合同，负责自助收银机导购工作，正式跨过了就业的那道门槛。那一天，大家都欣喜无比，但同时，无论是心友会还是倪卓君母亲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心智障碍青年倪卓君（左一）和陈俊莹（右一）和企业签订了劳动合同，这是她们人生的第一份劳动合同。

“她需要在工作场合中学会避免过度的社交，与陌生人保持社交距离；与同事相处时，因为对彼此都是第一次，所以也需要不断地磨合”。

一位公益人说，对倪卓君而言，这将是贯穿整个职业生涯的融合训练，她置身于真实环境中会遇到很多挑战，需要很多支持，同时，也对她未来的社会融合有重要的意义。

实际上，倪卓君在真实的职业环境中与同事、企业乃至真实社会磨合的同时，这个过程其实也在不断产生张力。

过去三年多，企业、倪卓君的同事、倪卓君、郭凤梅和心友会的区泳强等人也在不断尝试消化这些张力，并在反复中找到融合的“平衡点”。这种真实的工作环境和持续的社会融合伴跑共同构成了倪卓君社会融合的支持拼图。

也是这个过程中，在一个工作场域里，倪卓君和同事不断增进对彼此的了解，探寻合适的相处模式，这个需要一个过程和外界支持者的跟踪支持。

但毫无疑问的是，倪卓君的社交能力也是在这个过程不断提升。倪卓君的跑友们、支持者，都明显感觉到改变正在发生。

倪卓君在商场。

2023年11月12日，倪卓君等心智障碍者和跑友们参加顺德马拉松。当天，大家乘坐的大巴车经过一家商场，倪卓君突然自豪地说道，“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也是那一天，大家才知道，原来她不久前在工作时遇到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在手扶电梯摔倒，立马按按钮停了扶梯，及时保障老人安全。那时候，倪卓君听说店里要表扬自己，直到现在还记得这事。

那一天，大家比以往更确切地感受到，一个心智障碍者的社会融合之路是漫长的逆旅。

这场漫长的融合逆旅需要通过社会支持提高容错率，也需要反复直面问题，然后成长。

目前，心友会正在实施第十一届广州市社会组织公益创投资助项目——【心职培】心青年就业支持体系提升实施行动，该项目既要推动更多心智障碍青年进入就业的轨道，同时，也要帮助每个心智障碍青年保持稳定就业。

而区泳强印象深刻的是，倪卓君在北京当选中国特奥委员会理事后，第二天凌晨回广州，第二天是工作日，“她可以调班但不肯，所以我说接她上班”。

结果，清晨6时40分，区泳强到了倪卓君家楼下时，这个孩子已经在10分钟前出门了。郭凤梅则说，倪卓君早已形成6时30分出门的习惯，她认可的事谁改都改不了，这场融合之路已经迈向新的阶段。

如果倪卓君可以获得这些改变，那其他人可以吗？

前不久，倪卓君参加为2025年全国残特奥会倒计时500天的活动，并与广东省残联副理事长柯沫夫（左二）、广东省智协会长雷建威（右一）、区泳强（左一）合影。

“很多人觉得卓君没有借鉴性，因为她太优秀了；但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其实是不相信她能就业的。”区泳强说，如今再回过头看，倪卓君的成长充满了偶然性。这种偶然性也许可以给外人带来很多感动，但对更多的心智障碍者而言却是一种难以逾越的障碍。因为它缺失了一个持续、落到细节上的社会支持系统，使融合变成极小概率的事件。

区泳强告诉记者，很多心智障碍者是可以通过有方向、持续性、系统性的支持融入社会的，“但直到今天，我们的很多环节依旧相互脱节，很多人在做融合支持时不是带着‘相信’做这个事的，而是看成一个个项目来运作。因为本末倒置，变成孩子服务于项目指标，所以与其他支持相互割裂，不会讨论不同支持主体和项目之间如何组合，形成一个完整持续的支持行动。”

“实际上，心智障碍者的社会融合缺的不是单项服务和支持，不是为跑步而跑步，也不是为了上课读书而上课读书，而是根据融入社会的问题，设定包括跑步在内的计划，环环相扣起来，把支持渗入到方方面面。当大家都没有方向、做很多一次性的事时，越这样做，就越损耗大家对融合仅存的‘信任’。”

也有公益人士表示，“希望更多的机构、家长看见卓君一路走来突破的具体问题，一起跳出项目思维，联动回应社会融合的系统性问题”，只有做到这点时，倪卓君的成长便是可复制的。

广州日报新花城民生频道出品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赞、林琳 实习生：任莉君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俊杰 实习生：张一婷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俊杰 实习生：张一婷 部分由受访者提供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