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工业和信息化部、科学技术部、财政部、中国民用航空局印发《通用航空装备创新应用实施方案（2024-2030年）》提出，支持智慧空中出行（SAM）装备发展，推进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eVTOL）等一批新型消费通用航空装备适航取证。鼓励飞行汽车技术研发、产品验证及商业化应用场景探索。业内人士表示，广义的飞行汽车包括陆空两用飞行汽车或用于城市空中交通的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eVOTL。何时才能真正坐上“飞行汽车”？广州亿航智能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亿航）今年3月底在淘宝直播售卖eVOTL。广东汇天航空航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小鹏汇天）旅航者X2今年在广州珠江新城实现低空飞行。这些低空交通工具正在从科幻电影走进现实生活。“飞行汽车”上天还有哪些难题需要破解？“飞行汽车”会成为改变普通市民通行的方式的交通工具吗？带着这些疑问，记者近日采访了多家“飞行汽车”相关负责人。

小鹏汇天设计的未来“飞行汽车”

“飞行汽车”明年或实现量产交付

2022年3月，交通运输部印发《交通领域科技创新中长期发展规划纲要（2021-2035年）》提到，部署飞行汽车研发，突破飞行器与汽车融合、飞行与地面行驶自由切换等技术，以抢占前沿装备先机。亿航智能副总裁贺天星表示，“飞行汽车”只是一个俗称，该公司生产的eVTOL（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就是其中一种飞行汽车，并不是那种既可以在陆地跑也能在天上飞的车辆。

清华大学车辆与运载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张扬军表示，飞行汽车大致可分为面向大众化低空智能交通的载物/载人eVTOL、eVTOL与汽车可分离的分体式陆空两栖汽车以及eVTOL和汽车不分离的一体化陆空两栖汽车等几种类型。需要说明的是，“车”是大众化出行的交通工具，地面的大众化出行交通工具叫汽车，因此人们通俗地将面向大众化低空智能交通的eVTOL统称为飞行汽车。

位于广州大学城的小鹏汇天是研发飞行汽车的公司，该公司的展厅的宣传板上称该公司为“亚洲规模最大的飞行汽车公司”。在展厅中，有多款飞行汽车模型，包括在广州珠江新城完成飞行的旅航者X2。

小鹏汇天副总裁仇明全表示，飞行汽车将很快能够飞入个人消费者手中，今年该公司将会面向个人客户售飞行汽车。不过仇明全表示，预售的并非本月在珠江新城试飞的飞行汽车，而是一辆分体式的飞行汽车，包含汽车和飞行器，搭载飞行器的汽车能在地上跑，还能为飞行器进行储能。“与市场上的一些产品相比，我们的飞行汽车不仅具备飞行能力，还能在地面行驶。这一特点使得我们的产品更具市场竞争力，同时也为未来的飞行汽车市场带来了更多可能性。“仇明全透露，计划在今年四季度启动这款产品的预售。“如果预售顺利且试航取证、生产工厂等一切进展顺利，我们希望在2025年或2026年初实现量产和交付。”仇明全补充说，具体的实现还取决于众多客观因素。

而广州的另一家企业步伐迈得更快。亿航智能副总裁贺天星介绍，3月20日晚，亿航智能自主研发的无人驾驶载人航空器EH216-S在“交个朋友”淘宝直播间售出，累计完成1架全额付款以及12架预定金的成交。记者从淘宝店铺看到，该飞行器的售价为239万元。就目前而言，想要坐上飞行汽车的消费者，必须具备“钞能力”。

贺天星表示，目前飞行汽车已有实际的应用场景。贺天星介绍，亿航智能去年12月在深圳欢乐港湾启动城市空中交通运营示范中心，配备了垂直起降机场、机库、指挥调度中心、乘客候机区、服务中心以及其他必备设施。过去2年，亿航EH216-S已在国内多座城市开展低空旅游场景的试运行，累计完成过万架次的安全运行试飞。

沃飞长空市场部总监费岚介绍，作为低空经济的重要一环，飞行汽车正在逐渐“飞”入现实。目前，国内外都在加紧布局飞行汽车产业，波音、空客、吉利、Joby、Archer、Volocopter、Lilium……航空巨头、车企、初创企业纷纷入场。

短期内飞行汽车只会在特定场景使用

不少市民认为，买了飞行汽车，就能乘坐飞行汽车上下班，节假日再也不用堵在高速路上，实现想飞哪就飞哪的愿望。不过，多位业内人士都认为短期并不太可能实现。

费岚介绍，从应用场景来讲，短期内eVTOL将以ToB（载人客运、低空旅游、载物货运等）和ToG（应急救援、城市管理、安防巡检等）为主。“预计在2026年到2030年之间，eVTOL将迎来商业化逐步落地。”

费岚表示，eVTOL与汽车并非是替代关系，二者都是未来城市立体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前者是对后者的补充和扩展。未来eVTOL领域会有很多细分市场。“比如空中交通接驳、低空旅游、医疗救援、物流运输等，将与地面交通结合，共同推动城市立体交通的高速发展。”贺天星表示，飞行汽车将覆盖低空旅游、载人交通、物流运输、应急救援、高层建筑消防灭火等众多应用场景。最近在淘宝售卖的EH216-S飞行汽车去年已经顺利取得中国民航局颁发的eVTOL型号合格证和标准适航证，并且顺利完成了商业首飞演示。接下来，亿航智能将从低空旅游这个应用场景开始推进载人eVTOL的商业运营。

仇明全认为，在短期内，飞行汽车要在城市中密集飞行并不现实，这涉及到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交通管理规则等多方面的问题。“少量飞行车辆可能不会产生太大影响，但数量一旦增加，就会带来一系列挑战。”仇明全举例说，地面交通有明确的标志和红绿灯规则，而在空中要实现这些将非常困难。

仇明全预测在未来3~5年内，飞行汽车的应用将主要限定在特定场景下，且频次相对较低。仇明全表示，分体式飞行汽车在景区、通航机场、郊区等特定场景下可以飞行，具有广阔的市场前景。不过，仇明全认为飞行汽车的发展要取决于众多因素，包括市场接受度、友商竞争以及基础设施建设等。

“飞行汽车行业的发展将经历一个与新能源汽车类似的过程，但面临的挑战更多，包括产品政策、法规制定、交通管理、空中服务、安全监管等方面。”仇明全认为，尽管存在诸多困难，但低空经济作为一个风口和潮流，其发展前景是乐观的，只是需要分步骤去实现。

仇明全预测，短期内，飞行汽车将主要应用于限定场景；中期来看，随着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空中交通管理的成熟，可能会实现跨城飞行和场站之间的飞行；长期来看，飞行汽车有望逐步构建立体的交通出行方式。

驾驶飞行汽车要考执照吗？

飞行汽车要考执照才能开吗？不少消费者对此较为关心。“关于汽车上搭载的飞行器是否需要考取执照的问题，目前尚无法给出明确答案。”仇明全介绍，与开车相比，飞行汽车的操作会更加简单。“甚至可以与游乐场中的碰碰车相提并论。”仇明全透露，飞行汽车具备强大的自动驾驶能力，可一键起飞、航行和降落。

“我们已向相关部门提出了产品特征，他们也表示对于这种高度智能驾驶的产品，传统的执照可能不再适用。”仇明全表示，目前正在探讨是在现有执照中增加执照类别还是采取其他方式。“但根据目前的情况判断，大概率还是需要考取一定类型的执照，不过相对于其他飞行器，其考取过程应该会较为简单。”

贺天星介绍，消费者不管是在线上渠道还是线下渠道购买的无人驾驶载人航空器，亿航都会提供场地勘测、航线规划、人员培训等支持，协助客户办理相关的必要手续，确保航空器合法合规地进行飞行及服务。“由于潜在客户类型多样，我们会根据客户的需求及实际情况，提供详细的咨询培训及配套服务，确保客户清晰了解产品的使用以及注意事项，保障航空器的安全运行。”贺天星补充说，最近在淘宝售卖的飞行汽车EH216-S新增了无人驾驶、预设航线、集群管理等技术优势，无需驾驶员，能够有效避免由于人为操作失误造成的安全事故。

航线和空域问题还有待解决

目前飞行汽车的航线问题尚待解决。“这并非用户的职责和要迈过的门槛，而是我们作为产品提供方需要承担的责任。”仇明全表示，在向用户交付产品时，将为他们解决这些难题。

当然，解决这类问题并非易事，因为政府需要综合考虑整个行业的发展，而不仅仅是单一企业的需求。

“即便取得了执照，用户仍会面临飞行目的地的问题，这也是我们需要解决的。”仇明全表示，短期内飞行汽车的飞行活动将在限定场景下进行，如通航机场、飞行营地和旅游景区等。“我们计划在产品预售或正式交付前，与全国众多第三方签订服务合同，以确保用户能够在指定的地点进行飞行。”仇明全表示，即使购买了飞行汽车，也并不能在城市的任何地方随意飞行。“但我们可以确保在广州周边有若干合适的飞行地点供用户选择。”

费岚表示， 2023年我国先后发布《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中华人民共和国空域管理条例 (征求意见稿)》《国家空域基础分类方法》等，这些文件对我国的空域、航空器类型等进行了官方划分，也为后续eVTOL等新兴航空器留下空间。

仇明全认为，随着国家对空运管理的改革和空域划设办法的推进，未来空域的开放能够更加便捷，使得个人飞行变得更加简单。

技术、政策等方面还存在挑战

费岚表示，飞行汽车整机构型、电推进技术、飞行控制、电池续航等方面亟待攻克的技术难点很多。

仇明全介绍，在技术层面，飞行汽车面临着诸多挑战，包括动力、飞控以及轻量化材料等方面的核心研发问题。仇明全表示，汽车所遭遇的三电方面的困难，在航空领域同样存在，甚至可以说，航空领域面临的挑战比汽车更为严峻。举例来说，汽车目前的能量密度已能满足电动汽车的发展需求，但对于电动航空而言却远远不够。特别是放电倍率等参数，现有技术还无法满足。同时，汽车电驱在追求大功率和高扭矩时，往往不需要过多考虑重量因素；而航空电驱则需要在功率、扭矩和重量之间做出权衡，追求的是功率密度，即在保证一定功率输出的同时，尽量减轻重量。“这种技术的极致追求，使得航空电驱的研发难度远高于汽车电驱。”

仇明全表示，飞控系统的冗余备份设计也是航空领域的一个显著特点。与汽车电控系统相比，航空飞控系统必须保证在空中不会出现宕机的情况。因此，飞行汽车必须采用了多重冗余的飞控系统设计，确保任何单一系统的故障都不会影响到整个飞行过程的安全性。

仇明全表示，除了产品技术本身，供应链问题也尤为突出。航空与汽车供应链的逻辑存在诸多不同，甚至是相互矛盾的，因此，如何使两者逻辑相融合，并加入互联网逻辑进行进一步融合，是当前的难题。“我们在供应链谈判沟通和技术研发空间方面遭遇了不小的困难，至今尚没有供应链能够完全满足飞行汽车的需求。”

仇明全表示，政策层面，尽管中央到地方都给予了高度重视，但目前仍缺乏具体的扶持性激励政策。“像当年的新能源汽车的发展有免购置税、有拍牌的优惠，对于主机厂有研发的补贴，投资建厂的补贴，很多的政府拿了很多的真金白银出来，我们也希望飞行汽车行业也有类似的扶持政策，因为飞行汽车的发展比电动汽车要更难。”仇明全表示，期待未来能有引导性的政策和基金出台，以促进飞行汽车行业的发展。

标准问题也亟待解决。仇明全表示，目前，电动航空领域缺乏国际、国家和行业标准，甚至连适用的市场规章也尚未明确。产品的商业审定主要依赖于个人专用条件，这导致每家公司的标准可能存在差异。因此，制定针对飞行汽车产品的行业标准，如电池安全等级、高空坠落要求等，是当前的重要任务。

仇明全表示，空运市场是否开放也存在不确定性，期望在国家层面的顶层设计上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以促进飞行汽车行业的健康发展。

飞行汽车何时能飞入寻常百姓家？

飞行汽车要像汽车一样飞入寻常百姓家，在可预见的未来还存在难度。“我们期待未来飞行汽车能够广泛普及，而非仅仅成为富人的专属玩物。”仇明全表示，就当前情况来看，由于飞行汽车的生产量尚未达到大规模水平，其开发成本较高，因此价格可能难以控制在100万以内，但也不会过高。“若定价高达三四百万，将严重影响其市场接受度。” 仇明全透露，今年预售的分体式飞行汽车的目标价格将控制在百万元级别，以推动飞行汽车的普及化进程。仇明全表示，飞行汽车未来的售价定在几十万元是一个合理的预期。仇明全表示，只有飞行汽车实现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时，才有可能通过技术进步和规模效应来大幅度降低成本，届时产品的价格将会逐渐降低，更多的消费者能够享受到这种创新产品带来的便利和乐趣。

费岚表示，“短时间内，由个人购买的形式普及实现度并不高。新事物的诞生、发展和成熟都会经历被质疑的过程。但随着大规模运营的落地，产品的安全性、便捷性以及经济性得到时间的验证，同时随着航路的密集程度的提高，eVTOL的运营价格也会有较大幅度的下降空间，市场接受度也会稳步增长。”

贺天星表示，目前飞行汽车中，eVTOL的技术已经相对比较成熟。不过，作为新的领域，eVTOL在城市内大规模商业化应用，需要有完善的低空监管及服务保障体系，需要有满足eVTOL航空器起降和充电的基础设施，还要有相关监管机构必要的政策支持。随着政策的逐步完善和监管的加强，安全、自动、环保的城市空中交通解决方案将早日普惠大众。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周伟良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周伟良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周伟良 通讯员 小鹏汇天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蔡凌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