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的一颗“好奇心”，如何埋下一个“科研梦”？

“全国科技工作者日”刚结束，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将至。在这一特殊节日中，广州日报邀请了三位一线科技研发人员一起畅谈关于童年、科技与人生的话题，他们是美的集团家用空调事业部创新中心主任李金波、美的中央研究院智能技术及应用研究所视觉与导航部门负责人王炜、美的美国研发中心副主任张国君。分享中，他们回忆青少年时期的“科技启蒙”，还为正处于迷茫、焦虑时期的“大朋友”们解惑。

美的中央研究院智能技术及应用研究所视觉与导航部门负责人王炜

美的集团家用空调事业部创新中心主任李金波

美的美国研发中心副主任张国君

Q：在外界看来，成为一名科技工作者门槛“相当高”，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和科技结缘的故事吗？

李金波：因为特别的缘分，让自己走上了科研工作者的道路。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家里有各种各样的木工工具，家人会把树根挖回来，做一些诸如勺子的工具使用，然后家里用的床、凳子、桌子、椅子之类的，都是父亲自己制作的。记忆中小时候会经常同父亲一起拉锯子，在父亲旁边做一个“小帮手”，不知不觉就被耳濡目染。

还有小时候父亲给我买了很多书，记忆深刻的一本叫《小发明、小制作、小论文》，里面有很多“小发明”，自己也会经常“捣鼓”里面提到的东西。这就是我小时候对科技的一些启蒙。

再到后来找工作，自己精心设计了简历，只打印了三份，投了三家企业。面试过程中，尽管当时的美的并不是行业最好的企业，但是公司的面试形式、面试题十分新颖，吸引到了自己，在“看对眼”后就接下了offer，来到了美的工作。

说来有趣。中学时，家里曾在街上摆摊卖冰水，当时有个小小的制冷机，用了一两年突然就坏了，我也看到人家在修，我也去那里修，没想到自己因为插错线把制冷机的压缩机给烧坏了，当时这个机器价值不菲，要好几千块钱，但是爸爸没有责怪我。没想到来美的工作，自己一直从事制冷行业的技术研发工作，冥冥之中是一种缘分。

进入美的之后，从一名科技“菜鸟”做起，然后慢慢承担一些重大的研发项目。后来主导参与了家用空调第五代环保冷媒等项目的研发工作，获得了“国奖”（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联合国蒙特利尔议定书30年杰出贡献个人奖等荣誉，在制冷技术领域获得一些成绩。

李金波生活照（受访者提供）

王炜：走上科技这条路，和我求学生涯有关。

我从小就是比较喜欢“捣鼓”东西，然后本科开始接触机器人这个行业体系。正好在读完本硕之后，有一个国家公派留学的机会，因此我便做了决定，去德国读博。当时，国内机器人产业体系并不是很完善，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状态，正好我可以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学习一些东西。

到了德国后，我完完全全地被震撼了，因为这里有着超高端甚至可以说是“很奢侈”的实验室。在我当时所认为的视觉传感仍停留在传统意义的技术上时，这里的实验室已有“人机交互”的概念，不仅有便携操作的平台，还有可用以协作的机械臂。

在这个硬件条件下，我能很好地围绕着感知、智能去推动我的研究工作，让我能搭建数据系统或者是智能化系统，在实验室去“落地”传感视觉技术研究。

读完博以后，因为当时国内的机器人智能感知技术还是处于比较空白的阶段，国内制造业仍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智能感知技术将有巨大的应用空间，我觉得还是回到制造业一线去，用自己的技术去解决实际问题，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随后就到一家德资企业工作。工作了六七年后，得知美的也在相关领域进行技术布局时，自己也决定到美的来试一试。选择美的的原因，一是公司自己就生产机器人设备，二是本身是制造业体系的一环，需要相应的智能传感技术应用提升生产效率。这个“需求闭环”是智能传感技术发展的绝佳土壤，能让自己“大展身手”。

王炜在研发工作中（受访者提供）

张国君：我从小喜欢“鼓捣”东西，读书的时候，就对电视机、遥控等产品技术感兴趣。

印象深刻的是求学时一次自己焊接收音机的经历。当时在老师的指导下，自己采购一些元器件，然后按照原理图，进行各种组装、测试，最后做出来的收音机真能用，还能接收不少电台频道。虽然在现在看来是一件小事，但当时的成就感、自豪感十分难忘。

读书后，从本科到研究生，我一直选择的都是工科。可以说，是在兴趣驱动下，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了工程师的路。

2012年，我离开一家韩国企业加入美的。最初，我在美的厨房电器事业部（微波和清洁事业部前身）里聚焦技术研发的创新部担任负责人，随后在创新部的基础上，我们成立了研发中心。过程中，我做过先行研究的负责人，也做过共性技术的负责人。由于以前韩国企业研究和开发的经历，以及美的先行研究的经验积累，我也深刻了解到如何从技术驱动的角度去做好产品，进而更好的服务好用户，同时能从用户和产品开发的角度反推先行研究如何更好的落地，如何在设计初期考虑可靠性，可生产性等。

随着集团战略转移和海外市场突破，成立了美国研发中心，集团在事业部内部挑选既懂技术又懂管理的研发人员外派美国，各个事业部推荐几名人选，我比较幸运，最终成功通过面试被派往美国研发中心工作。

张国君

Q：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科研工作者，你有“年龄焦虑”或是“本领焦虑”吗？

王炜：在我看来，“焦虑”只会给到了自己认为自己已经落后的人。如果说你的能力，无论是业务还是技术能力上有一定领先的时候，那么你自然就不会感到焦虑。

若是哪一天自己感觉到“有点慌”，是不是意味着就该“补课”了。当你跟不上技术发展的时候，跟不上业务模式创新的时候，你就去“补”，要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Q：如何看待当代年轻人热议中的“卷”和“躺”的现象？

李金波：只要你善于思考，“躺”着思考也无所谓。年轻人要有自己的想法，就怕脑子“生锈”。

尽管当前不少年轻人总把“躺”挂在嘴边，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在思考。年轻人思维敏捷，知识面广，你并不知道ta脑子里可能是一台“量子计算机”。或许他们挨打受挫的时候你没看见，也有可能在其他你看不见的领域里开“卷”。

王炜：实话实说，我没“躺”过。尽管确实比较累，但我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程度，我没有“躺”的需求。

但我并不反对年轻人去“躺”，因为我觉得在现代社会，大家有各自不同对三观的评判标准，要我说“自己开心就好”。

实际上，我们的研发团队中，有比较年轻的，也有非常资深的员工。大家要在一起干好一件事，关键是团队是否有一个一致性的目标。有了这个目标，剩下的就是各自能力的问题了。过程中，你既要带领团队或是每位同事去做一件大家认可的事情，又要给予大家一定的空间发挥能力，尤其是对年轻人。

当前社会广泛热议“躺”这个词，但是我相信只要年轻人觉得自己正在从事一份能持续成长的工作，有一个明确的职业目标，有发挥、发展的空间，我相信ta也是一个有创造力的人，一定不会主动去选择“躺”。

张国君：我觉得人生不应该躺平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持续提升学习的能力，其实就是大家说的“不躺平”。“活到老，学到老”就是一个表现。

另外在我看来“卷”是分阶段的。有的阶段就是要“卷一卷”。为什么？从科技发展来说，现阶段我们可能和一些发达国家相比，在某些层面或者某些技术方面还有差距。在这种情况下，“卷一卷”是褒义的，我们要想在短期内实现“弯道超车”，就需要在时间上多比别人“投资”一些。

若按部就班地走，赶超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因为别人也在跑。我们只有比别人跑得更快，才有可能跑得更远，否则你可能很难切入这个市场，甚至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进来，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所以我经常和我的同事朋友开玩笑“想要过得好，先要活下来，你才能活得好”，如果你还没解决“活”的问题，怎么能考虑“活得好”。所以我个人觉得，阶段性的“卷”，是有益的。

Q：AI时代席卷而来，会担心自己的工作会被人工智能替代吗？

李金波：尽管AI应用越来越广泛，且越来越智能，通过AI技术，可以快速了解其他人研究过什么东西，可以帮助我们更高效、更高质量完成一些工作。但是，我不担心自己的工作会被AI取代。相反，我们应该积极拥抱AI。在我看来，未来做原创性工作的人，更能体现创新价值。

AI的发展如同一个“大势”，谁也无法阻挡科技的“大爆发”。当下，有一个新的词叫“科技泥石流”。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科技发展如同泥石流一般倾泻而下，谁也无法阻挡。

要想不被“科技泥石流”所淹没，一是你想办法跑得比“泥石流”要快，二是得换一个新的路径。回到现实的研发工作上，要想不被替代，要不就是提升科技研发水平、实力，和先进科技比速度，要不就是换一个“赛道”，跑出另一条无人之道。这也是我们当下所需要思考的问题。

王炜：在我看来，AI快速发展是一个社会进化的必然。当前，AI扮演的是一个“助手”的角色，但是未来的发展AI一定是纳入“自我决策”的系统中，因此如今还需要不断的进化。

如今一方面，通过AI技术，能够把一些常规式的，或者是不适合人类去操作的工作，让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去替代人类去做。

实际上另一方面，AI的出现，还让人类更加地注重创新性的思维和工作。无论AI未来如何发展，我觉得带有人类交互性的东西，或者是带有人的情感的关系是一定不会被取代掉的，这是AI实现不了的。因此，未来创造性的工作是不会被替换掉的。

张国君：AI人工智能绝对是未来的一个趋势。作为科技工作者，并且从公司的角度来看，当下一定要把握好人工智能这一“风口”，也许一旦错过，你可能会错失很多。

未来，我们一定要做更多的技术储备，不论创新层面，还是应用层面，都要进行布局。

从个人来看，如今AI也被广泛应用。从科技工作者或者从工程师的角度来说，AI的出现，也告诉我们，重复性、无技术含量的工作将失去价值，很容易被替代。为让自己变得更强，一定要持续学习，去探索更有技术含量及创新的工作。短期内，我们还不会被AI所替代，但一定要把握好技术“风口”，跟上、跟好这一趋势。

文、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黄子宁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