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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肯联合考古:在东非寻找“现代人”起源
2024-04-14 11:33:18
广州日报新花城

不久前,2023年中国考古新发现揭晓发布,“肯尼亚共和国博高利亚湖旧石器时代遗址”入选。据了解,中国河南省文物局、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与肯尼亚国家博物馆于2017年签订合作发掘协议,内容涉及古人类旧石器考古调查、发掘、研究。从2017至2019年,中肯联合考古已连续进行了3年。

中肯联合考古队现场负责人、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史前研究室副主任赵清坡副研究馆员介绍,2023年发掘博高利亚湖遗址第2、第3地点,面积87平方米,出土石器、动物化石750件,调查旧石器地点22处,石制品超2000件,类型包括旧石器时代早期的砍砸器、手斧、手镐,旧石器时代中期的勒瓦娄哇技术制作的石核、尖状器、石叶,旧石器时代晚期的细石叶、细石核、刮削器等,进一步明确了该区域的石器技术类型和地层分布情况。

“勒瓦娄哇技术是旧石器时代中期石器制作技术的典型代表,是人类演化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种发明。”赵清坡告诉记者,非洲的旧石器时代中期大致为距今约30万年至5万年,而距今30万~20万年是现代人出现的关键时期。“在非洲,勒瓦娄哇技术可能与现代人起源密切相关。”


2023中肯联合考古队合影 

野外“遍地”是石器

但须避开雨季与旅游季

据了解,中国河南省文物局、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与肯尼亚国家博物馆于2017年签订合作发掘协议,内容涉及古人类-旧石器考古调查、发掘、研究。从2017至2019年,中肯联合考古已连续进行了3年。

“2017年和2018年主要发掘的是吉门基石遗址,2019年和2023年主要发掘的是博高利亚湖遗址。”赵清坡介绍,第一年他是作为主要成员参与其中,之后就开始具体负责这个项目,在当地10月中下旬到11月上旬肯尼亚就进入了雨季,每天下午的三四时都会下起滂沱大雨,这也会影响到野外考古工作。“实际上当地最好的发掘时间是7月到10月这四个月时间。”他告诉记者,由于7月到8月是肯尼亚的旅游旺季,吃住都不是很方便,考古队员只能在9月份出发,真正在当地考古的时间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

2023年9月,由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洛阳市考古研究院和肯尼亚国家博物馆组成的旧石器联合考古队赴博高利亚湖遗址开展第四年度考古工作,赵清坡和其他三名考古队员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肯尼亚考古。

赵清坡仍然记得第一年到达肯尼亚时的情景,和那些去年首次到肯尼亚考古的其他学者一样,他当时“很兴奋”。他解释,相较于国内,在肯尼亚进行旧石器考古调查时更容易在野外发现石器。“国内可能找三四个月都不一定能够找到,而在肯尼亚调查,每天都会有新发现。”


site1-3位置示意图

发掘现场保持“原始自然”

考古人员需克服障碍与危险

“考古现场属于东非大裂谷的东支,还是处于一个非常原始自然的状态,人并不多。”赵清坡介绍,2019年首次发掘的博高利亚湖遗址位于肯尼亚巴林戈郡马里加特镇,地处东非大裂谷,东北距巴林戈湖12公里,东南距博高利亚湖15公里,遗址周边河流密布。

也正是由于考古现场的“原始自然”,所以考古队驻地距离考古现场也只有四十分钟车程。“这比之前发掘吉门基石遗址的现场近多了。”赵清坡回忆,四年来考古队一直在同一驻地,距离当地的乡镇有约20公里路程,如果要开到吉门基石遗址则需要开一个小时左右的公路,然后需要再开一段崎岖的小路,单程就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他介绍,在国外考古发掘与国内相比还是存在一定的困难,因为国内城市普遍都设有文物考古相关机构单位。“但是在肯尼亚除了肯尼亚国家博物馆这样专门的文物考古机构之外,相对较小的行政单位则没有设立专门的文物考古机构,有时候也会涉及一些与当地协调的问题。”

此外,在语言方面,当地的国家通用语言是斯瓦希里语和英语,中方考古人员在与肯尼亚国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用英语进行沟通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和当地工人进行沟通时,可能对方更加熟悉斯瓦希里语,所以难免会存在一些沟通障碍。

赵清坡回忆,第一年他从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前往考古工地的路上,200多公里的路程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在中途休息时,就发现了一个地方有发掘价值。“我当时还感叹怎么运气这么好。”赵清坡说,肯方工作人员则“淡定”得多,还问他“你害怕狮子吗?”“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就问考古发掘和狮子有啥关系?”他告诉记者,对方表示这个地点是自然保护区,经常会出现狮子之类的野生动物,其考古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中肯双方负责人商讨并确定发掘地点

发掘地层发现细石器

为“现代人”起源增加“证据”

据了解,在世界范围内,伴随着人类演化,旧石器文化经历了五个模式:奥杜威模式、阿舍利模式、以勒瓦娄哇技术为代表的莫斯特模式、石叶模式和细石叶模式。

“吉门基石遗址的重要发现之一,就是在发掘地层中发现了细石器。”赵清坡介绍,吉门基石遗址和博高利亚湖遗址的发掘重点是不同的。从整体来看,两地遗址的实体面貌涵盖旧石器时代早中晚三期,遗址所在区域为侵蚀地貌,所以有些地层被侵蚀掉了。尤其是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地层,有很大可能都在雨季到来之后被大量的雨水侵蚀冲走了。但吉门基石遗址比较幸运的是,刚好在这一发掘地层发现了大量的细石器。

 “而在博高利亚湖遗址的一个重要发现,就是在这里发现了旧石器时代中期的勒瓦娄哇技术。”他告诉记者,尤其在2023年发掘第二地点和第三地点时,在遗址周边10平方千米范围内发现22处地点,石制品超2000件,其中就发现了大量勒瓦娄哇技术的石器,可以追溯到40万~20万年前。而我国境内发现的旧石器中期遗址最早在距今12万~10万年前左右,与非洲发现的旧石器中期遗址相差了10多万年。

他介绍,目前在世界范围内经过测年最古老的使用勒瓦娄哇技术的石器,就在博高利亚湖附近的马普苏林遗址群中的一处遗址发现,距今大约有40万年。

 “‘现代人’的起源一般是指现代人类的祖先在30万~20万年前的这个阶段,开始起源,开始出现。”赵清坡说,而和现代人类祖先伴生发明的技术,可能就是人类祖先存在的“证据”之一。

然而,勒瓦娄哇技术和现代人类的祖先到底是什么关系、遗址中发现的相关伴生技术是不是早期智人发明出来的,在学界还存在一定的争议。“如果没有在遗址中发现早期智人的遗骸,如何证明该项技术和现代人类祖先的关系呢?”他告诉记者,如果在遗址中发现了人类祖先的牙齿或者头骨,就能够非常明确地证明这是现代人类祖先的技术。但是,当还没有发现这些直接性的“证据”时,也只能说勒瓦娄哇技术可能和现代人起源有着一定联系。“最起码从时间上来看,早期智人和勒瓦娄哇技术的出现有吻合和交集。”


遗址第2地点发掘现场

“溜达”出来的遗址

到未知区域不断探寻新发掘点

“在第一年发掘结束从发掘现场回到内罗毕的路上,中午吃完饭休息溜达的工夫,我们又发现了一处旧石器地点。”赵清坡回忆,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考古队中途在纳瓦沙湖休息的间隙,队员见到附近有石头就捡起来看了一下,结果惊讶地发现那一片都是黑曜岩,而当地的旧石器大多是以黑曜岩为原料进行加工打制石器的,考古队员就这样又发现了一处旧石器文化遗址。

赵清坡告诉记者,作为中肯联合考古队的现场负责人,他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要调查新的遗址发掘点。 此前在国内考古时,他曾在河南平顶山发掘的“仙人洞”出土了人类头骨化石残块和数十枚人类牙齿。“实际上我们在发现‘仙人洞’之前已经翻山越岭钻了几十个山洞了,花了很多精力之后才发现这个‘仙人洞’。”

赵清坡说,在肯尼亚考古的工作时间都利用得非常充分,每天早上七时许就要起来前往发掘现场,而他在布置完当天需要完成的工作后,就要和肯方的现场负责人一起前往各种“未知”区域去调查,进而确定未来的新发掘点。他说,良好的沟通对于双方的长期合作是非常有帮助的。如今年考古队要过去进行发掘的新地点,就是在去年的发掘过程中不断调查发现确定的。“如果我们临时去到现场再确定发掘地点,会耗费非常多的时间。”

“哪些地方大概率有石器,适不适合发掘,实际上也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的。”赵清坡说,比如现在的第3地点周边已经很熟悉了,大概哪个层位可以出石器大家心里也比较清楚。“一方面是要根据往年的一些经验,另一方面还要根据现场的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遗址第 3地点出土的动物化石和石制品石制品

多学科技术交叉融合

鼓励更多伙伴“走出国门考古”

赵清坡表示,中国的考古队能够“走出去”,得益于国家层面的支持以及我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发展。他介绍,如今一些先进的科技考古手段也都应用在了中肯联合考古的过程中,如利用无人机、地理信息系统(GIS)、多视角三维重建技术等。

 “中方现在的队员一共四名,三名来自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一名来自洛阳市考古研究院,我们四个大概率会一直参与下去,其他单位如果有感兴趣、想参与的也都可以一起‘走出去’。”

赵清坡还表示,高校的师资力量、研究方法等相较于于地方考古机构更强,也可以作为合作伙伴共同走出国门考古。他介绍,今年华东师范大学的老师就有意向和考古队一起去肯尼亚,用高校实验室的技术做年代测定,参与时间在一周左右。“我们的队伍也在慢慢壮大,不同的学科技术相互交叉使用,对于发掘和研究也会更加有利。”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张丹 实习生:谢鋆

图/受访者提供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蔡凌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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