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1日，电影《烟火人间》广州首映礼在天环广场百丽影院举行。影片将于1月13日全国公映，这部被称为“全国首部竖屏电影”的纪录片，此前曾作为2020年平遥国际电影展的开幕影片。平遥国际电影展创始人、著名导演贾樟柯表示，第一次看到该电影就注意到它“非常具有当代性”。
《烟火人间》由887段快手短视频剪辑组成，这些影像出自509位“素人”之手，他们当中有建筑工人、货车司机、外卖员、纺织女工等普通劳动者，他们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了生动的生活影像，展现了快速变迁的时代背景下那些微小却饱含生命力的个体。一个个跌跌撞撞却又欢颜前行的人物，在漂泊奋斗与身心还乡中勾勒出属于国人的情义世界。
首映会后，广州日报记者专访了《烟火人间》监制、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雷建军。
烟火人间
谈创作：
887段素材，510名导演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烟火人间》和通常看到的电影迥然不同：一块16：9的大银幕，上面平行地安放着几块竖屏，同一时刻，以“衣、食、住、行、家”为主题，排练组合式地串联起同一主题的不同短视频，彼此独立，又彼此关联，给观众带来了一种独特的“解构-重组”般的思维碰撞。
这种具有“先锋实验”特性的操作方式，被雷建军称为是“维尔托夫式”或“司马迁式”的汇编型电影，而这也是他们在尝试《烟火人间》时的初衷和思考：当纪实影像过剩，当老百姓也能拿起手机拍纪实影像的时候，专业的纪录片工作者可以做什么尝试？“《烟火人间》给出了答案。100多年前，英国古典时期的弗雷泽，被称为是‘摇椅上的人类学家’；未来的纪录片工作者，或许会有更多这样的尝试，即在家中就可以汇编影像。”
“讲中国故事，讲中国人民的生活”，这也成为《烟火人间》创作伊始，雷建军与导演孙虹一致的心愿。2018年前后，是短视频在中国快速崛起的时期，从工地、农村到都市，它渗入到了人们的生活、生产、消费的方方面面。“相比于过往的影像，‘老铁们’自己拍的短视频，似乎更真实、更有力量。”雷建军说。当时，孙虹也正在清华大学跟随雷建军导师念博士，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以海量的短视频为基础，“拍”出一部与普通民众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纪录片。
但创造这样的作品也并不容易。887段短视频背后，是509位素人导演，数以百万的短视频素材，素材里汇集了农民、建筑工人、货车司机、外卖员、纺织女工等各行各业普通劳动者的日常。为了进行有效筛选，导演孙虹在创作这部影片时，与10多名雷建军的学生一同观看了数以百万的素材资料，再对其重新进行选择和组装。
最终呈现的故事画面，颇为有趣：如同一个大雪压大棚的场景，种植户们会给出不同的“反馈”，有的大哥会调侃自己的损失，有的大姐却已经火速爬上棚顶、一个滑铲把雪扫荡而空；同样是跑马，有人骑着它送外卖，有人骑着它逛大集，有人骑着它“过家家”；在工地上，脚手架旁的建筑工人们更是“八仙过海”，女人会借助它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男人则是借着钢筋水泥来一把“单杠体操”。
除了画面，影片里还不乏一些格外接地气的“声音”：稻田里的农民大哥，会在丰收时对着沉甸甸低下头的麦穗高喊，“这是我打下来的江山”；泥地里洗澡的工人师傅，会笑哈哈喊话，“来啊，快活啊”；20岁出头的漂亮的塔吊女工，会每天早上克服恐惧爬到塔顶上，一边开展一天的工作，一边唱着歌儿……
而在寻找这些短视频的过程中，雷建军与孙虹等人对于短视频的认知也在不断变化。“我经历了从震惊到羞愧的过程，就像打开了次元壁。”孙虹说，在这些海量短视频中，她看到了太多鲜活的日常，和那些被忽视的普通人：“在这之前，我们虽然可能每天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并没有真正走进过他们的生活，从他们的视角里拍出的影像，拥有我们从未想象过的风景。”
雷建军
谈短视频：
警惕算法，要当人人的“自来水笔”
从2018到上映，《烟火人间》走过了六年。六年间，短视频也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初的崛起，到如今其推荐算法背后的隐私话题等开始引发争议。伴随着短视频而生的微短剧，也横空出世，并在去年年底迎来第一波大力整改。
作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教授，雷建军也关注着短视频生态的变化。《烟火人间》基于短视频而生，却破除人工智能的算法，由人工来进行筛选和“推送”，并采用横屏形式来展现竖屏内容，这样颇具“社会实验”的行为，在最初其实并不能被所有人理解，会有人质疑：“这和在电影院里刷快手有区别吗？”
而在广州日报记者的专访中，雷建军从媒介角度进行了回应和解答。他称，短视频在最初出现时，确实有很强的“社会赋权”的功能，它使得影像真正成为了“自来水笔”，人们可以通过它进行随时随地地书写。“但近些年，短视频的‘信息茧房’也在逐渐增强，它的算法如果不做改变，就一定会超过此前它给普通人赋权的能力，这是需要警惕的。《烟火人间》的出现，或许并不能改变短视频的算法或生态，但却会通过大屏幕，起到一个破除圈层的效果。”
采访视频⬇️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 程依伦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 程依伦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 程依伦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 张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