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把我带回到了每一个拍摄现场，好像两个礼拜前发生的事一样。”

——中国香港著名导演关锦鹏

12月15日，经典中国香港电影《地下情》4K修复版在香港城市大学首映。该片由中国电影资料馆、抖音、火山引擎共同修复，是三方共同发起的“经典中国香港电影修复计划”百部电影中的其中一部。影片导演关锦鹏亲自参与并指导了本次修复。对于修复效果，关锦鹏说，“这个电影是20世纪80年代拍的，这次的修复让我感觉到它原有的胶片的感觉，不管是颜色还是质量都非常好。”

（《地下情》4K修复版首映后，导演关锦鹏与影片修复团队进行交流）

看懂关锦鹏与张叔平的艺术

八九十年代是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不仅有邵氏、嘉禾、德宝、新艺城等经典片频出的几大香港电影公司，还有许鞍华、谭家明、徐克、严浩等一代代才华横溢的新浪潮导演。在这个创作氛围浓郁的环境中，《地下情》在1986年拍摄，是取笑自己“不知道第几波浪潮导演”的关锦鹏，所创作的第二部作品。这并不是一个的香港类型电影，但该片被誉为开拓了新的创作空间，它讲述了香港少女阮贝儿、来自台湾的廖玉屏以及米铺少爷张树海三人把爱情当游戏的故事。

一部好的电影让观众在欣赏导演的个性风格的同时，也能深刻感受到影片美术设计的个性化视觉特点，尤其这部片中更是大咖云集。看完《地下情》4K修复版，很多人都会对蔡琴的发型、妆容及男式西装打扮留下深刻印象；也留意到梁朝伟与温碧霞的造型是呼应；对周润发以及另外女主角金燕玲彼时的青春颜值肤质都赞叹不已。

（蔡琴在《地下情》中的形象）

谈到《地下情》这部电影，还要必须提到被誉为电影美术“一代宗师”的张叔平，他的艺术风格总能让人惊叹不已。张叔平在谈到为蔡琴做造型时曾说：“我当时就希望能够尽量抹掉一些性别的局限，让这个角色中性点，复杂点。”关锦鹏表示，拍摄时他与美术指导张叔平十分看重演员的肤色质感，要让观众觉得淡妆或没化妆，很自然。他认为，4K修复版对化妆浓度的处理做得非常好，还原了拍摄时美术班底所追求的角色原貌，而不是一定要去浓妆艳抹，“特别是肤质，感觉非常的棒。”

如果说张叔平在视觉上赋予观众一场盛宴，那么关锦鹏则是在情感上引起众人的共鸣。

关锦鹏一直被业内称作是最擅长拍摄女性题材的电影创作者，电影《地下情》是其创作的具有明显个人风格的作品，但整部电影的架构是源自于美术指导张叔平经历的一个故事――他的好朋友突然去世，这使得他对于死亡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整部电影讲述了四个主人公的情感矛盾与冲突，侧面映射出当代女性群体对于情感、物质与人生的深入理解。尤其，如果你恰好还看过关锦鹏创作其他诸多女性内容电影，你会感受到它们均覆盖着一丝温暖的目光。每部作品都具有特色，但对于女性群体内在的美却是始终如一的，并且将自己深切情感注入其中。

正如中国香港影评人李焯桃评价《地下情》：“尊重人的感情，正视人际关系并加以探讨，是香港电影难得一见全心全意的文艺片”。

4K修复让年轻观众了解老片

在复古风盛行之下，老电影、旧服饰、古董物件是很多人的“回忆杀”，虽然关导演对《地下情》的4K修复有极高评价，但对于更多没有经历过旧年代的年轻人，怕是无法感同身受。

“香港的很多80年代优秀的、经典的电影片段，被很多内地青年、尤其是90年代以后出生的年轻观众，用新的方式剪辑出来，变成了他们的一种表达的新的语言。我作为一个老观众，看到这些年轻人把老电影剪成那个样子，再配上音、画，有点目瞪口呆。”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电影文化研究部主任左衡在首映分享会上表示，但他发现关导的《地下情》非常有意思地成为了年轻观众们的一个选择，这背后也凸显他们修复这些旧影片的必要性，让年轻人更能“清晰”地看懂老片。

（《地下情》部分场景修复前后对比）

这次在《地下情》的修复过程中，关锦鹏与修复团队都对电影中的部分场景修复，如何更契合现代审美，进行了仔细斟酌考量。关锦鹏举例说，“《地下情》中有许多香港旧环境和建筑，如崇光百货、干诺道西梁朝伟家的米店等，对于现在年轻观众来说是陌生的，甚至米店已经不复存在。我跟张叔平在调整颜色时，觉得要跟1986年那个时候的片子颜色要有一点点视觉上改变，虽然是一个老电影，但通过技术与美学上的处理，可以让它变得有现代感一点。”

中国电影资料馆制作部主任黎涛认可这种做法，“现在修复的影片是给现代人看的，一定要让现代人看懂当年的影片，修旧如旧，不是说一味的旧，而是有度的，在美学和理论上，咱们不突破这个。”

修复不是“美颜”，而是“修旧如旧，尊重原创”

“其实修复张叔平老师的电影美术方面的一些东西是带有一点难度的，因为它像一个电影博物学的东西，他的每一个道具、每一个空间，然后服装的质感等，都要考虑怎么才能还原出来，而不只是完全交给AI去理解，它理解不了这么多东西，所以我们在修复中一定想办法请到主创。”左衡在谈到胶片电影的数字修复流程、修复技术、修复标准时表示，修复老片，一定是在尊重原创基础上的。

黎涛也强调，修复在过程中不是说一味地追求细、平、滑，调“美颜”，更多是要有光感，要把当年导演从美学上的追求、从人物塑造、从摄影等几方面综合考虑来进行修复。他说，“修旧如旧，尊重原创”是修复这些老影片时的基本原则，修复时会尽量呈现影片的美学追求。

如今，有了AI技术的帮助，过去修复《地下情》这样的影片可能要耗费几个月时间来完成，现在进程大大提升。火山引擎多媒体实验室研究员张珂新介绍，影片修复时使用的智能降低噪点、智能插帧等技术，可以使片中夜晚、米店等场景画面更加和谐顺滑。对于AI技术为修复效率带来的提升，她表示，“一秒影片有24帧，一整部影片下来就有十几万张的画面，纯人工修复的话要几个月的时间，用AI可以在一两周完成。效率的提升有机会把更多老旧的影像修复、抢救下来。”据了解，火山引擎多媒体实验室已经将视觉大模型应用于“经典香港电影修复计划”，正在探索如何利用大模型的生成能力更好地为电影修复服务。

数据显示，2023年，抖音二创视频播放量排名前1000的电影中，经典香港电影占比高达30%。但受限于时代的特殊性，这些影片存在画面模糊、昏暗、不清晰等问题。抖音和火山引擎通过技术手段，对这批电影进行修复，将使大众看清香港电影最初的、最清晰的样子。

有了更先进的4K修复技术，也将有望“拯救”许多胶片老电影，避免其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无法“重见天日”。今年8月，抖音宣布《武状元苏乞儿》《A计划》《蜀山：新蜀山剑侠》等首批22部影片已修复完成。近期《富贵逼人》《地下情》等新一批4K修复版电影又将和观众见面。

文/邓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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