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西瓜园 | 衡广复线建设采访二三事

《我和西瓜园》为省老记协广州日报分会在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支持下主办的社史回顾与征集栏目,欢迎西瓜园新闻人踊跃投稿。

栏目主持:王晓云

投稿邮箱:gz202307@163.com


衡广复线建设采访二三事

1986年初,按国务院的指示,京广铁路衡广(衡阳至广州段)复线建设,吹响了三年决战以确保1988年全线通车的战斗号角。对于这一国家重点工程,我们《广州日报》自始至终热情地紧密配合宣传报道。我作为一名交通记者,那几年多次深入到广东、湖南的铁路建设工地一线采访。至今,虽事隔30多年,但许多事情仍历历在目。


| 老总亲临前线订稿

1986年仲夏,我和工交部胡微华、徐瑞平两位年轻记者,以及摄影部温植洪记者,背起行囊,开启了为期一周的一线采访。那天,我们一大早乘绿皮火车来到韶关,找到了铁道部设在这里的衡广复线建设指挥部,很快便与指挥部的宣传部门接上头。当天,他们马不停蹄找了好些部门,向我们介绍了全县各个建设单位面上的情况,采访了一天,笔记本记了密密麻麻十几页,复线建设工程浩大,施工铁路现长500多公里,大中桥11座,隧道9座,建设者达5万多人,该如何报道?下一步应到哪里采访?我一时理不出头绪,暗自焦虑。

晚饭之前,指挥部的同志突然来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老总来了啊,原来是谢烽副总编辑亲临前线指挥来了!老总之前并无同我们打过招呼,他的到来,让我们太高兴、太感动了!大家在饭堂匆匆用过晚餐,谢总立即听我们汇报。之后谢总风趣地对我们说:我同你们订货,通讯三篇,分别是路、桥、隧道。我们的思路一下清晰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便有目的地筛选了一批有代表性、典型性的施工点进行采访。

1986年衡广铁路复线施工现场-温植洪 摄.jpg图:1986年衡广铁路复线施工现场。温植洪 摄


| 恐怖茅厕

施工点往往在山边荒野之处,远离圩镇,交通不便。我们几个经常是下了长途汽车,还要顶着烈日步行一两个小时黄泥路才到工地。有一次已是午饭时分,我们还未走到施工点的指挥所,大家都已饥肠辘辘,虽说记者是铁脚、马眼、神仙肚,其实大家内心都渴望有东西填肚子。这时,路边有个农民提篮卖蔗,我提议不如啃蔗充饥,况且不用花粮票呢。于是大家纷纷买蔗,边行边啃,以蔗当饭,谈笑风生。

那个年头,别说城镇上厕所难,穷乡僻壤更难,农村即使有厕所,都是又脏又臭的。一次,在前往工地的乡间路上,胡微华见前面有“女”字茅厕,便跑步前去。瞬间,只见她惊叫着冲出来,大叫“好恐怖,好恐怖!”我连忙前去看个究竟。臭气熏天不用说,只见茅厕坑里一堆堆黄白色屎虫涌动,连立足之处也霸占爬满。虽然我下过乡帮农,又下放到过英德黄陂五七干校,厕所屎虫不足为怪,但此处却令人毛骨悚然,恶心至极。更何况胡微华从小生活在城镇,大学是复旦,上海大城市来的。胡微华仍惊魂未定,调皮的徐瑞平又逗她:“惊什么惊,你不知道屎虫还可以入药的吗?”“别说了,你再说我就要吐了。”胡微华哀求。

微信图片_20231212225428.png图:1988年12月16日,吴淑贤在衡广铁路复线通车典礼上留影。(吴淑贤供图)


| 夜半惊魂

有一天,我们来到一个施工队,因附近并无招待所,便住进了工人住的工棚。我和胡微华两个女同志得到队长的特别关照,“指导员出差几天,你俩今晚就住他的宿舍吧。”指导员宿舍是间平房,约六七平方,里面一张大床,床头边一张小书桌,桌面有些凌乱,床角旁边有把椅子,墙边挂了些工衣,地上有些杂物堆放。房间内并无浴室厕所,如厕要到屋外二、三十米的公厕。

幸好是夏天,不用盖指导员的被子。我和胡微华两人孖铺一晚。睡前两人统一行动,在漆黑中打着手电上了趟厕所。怕半夜夜尿,在房间内找出搪瓷面盆备用。

在工地转了一天,我们也够累的了,本以为可以睡个好觉,谁知夜半惊魂。半夜,胡微华惊慌地推醒我,“大姐,听,什么声音?”我们轻声坐起,发现悉悉索索咬东西的响声在床角。透过昏暗的灯光,哎呀,只见一只大老鼠爬在我们放在椅子的行李袋上!胡微华吓得双手紧抱自己几乎要哭了!我下床赶走了老鼠,但整夜提心吊胆,生怕老鼠爬上床,一夜无眠。

在那段酷热天时,我们几个马不停蹄采访了铁道部衡广复线建设指挥部、广州铁路局、铁道部第五工程局、隧道局、大桥局、复线建设指挥部及其属下的施工队伍、十多个施工点,终于提炼出三篇通讯,《从车轮底下抢速度——衡广复线建设工程见闻之一》《隧道里不平静的故事——衡广复线建设工程见闻之二》《流溪河下斗溶洞——衡广复线建设工程见闻之三》。我们的报道,受到报社和复线建设指挥部的好评。

1988年12月16日,李鹏总理为衡广铁路复线全线开通剪彩后考察建设工程。图为吴淑贤和总理握手,向总理作自我介绍。(吴淑贤供图).jpg图:1988年12月16日,李鹏总理为衡广铁路复线全线开通剪彩后考察建设工程。图为吴淑贤和总理握手,向总理作自我介绍。(吴淑贤供图)


| 采访无门

别以为配合国家重点工程建设宣传报道,采访之路会处处绿灯,有时亦会采访无门。

1987年4月中旬,我收到风说,大瑶山隧道工程是最危险、最艰难的9号断层即将全面拿下。也就是说,国内外瞩目的全国最长的铁路隧道即将全线挖通,并将于5月初举行隆重的贯通典礼。编辑部指示我们,抢在贯通典礼前刊出一篇关于9号断层的报道。

9号断层位于14295米长的大瑶山隧道中间,此段层长465米,岩体极为破碎,一动它便泥石俱下,涌水如注,险象环生。外国专家曾预言,中国人干不了。4月15日,我和胡微华,还有摄影记者温植洪,急赴位于乐昌的铁道局衡广复线建设指挥部。在指挥部我们得知,为了保证这一世界瞩目的隧道如期贯通,铁道部副部长孙永福已在此坐镇指挥了。当我们向指挥部政治处负责人亮明进入9号断层采访的意图时,该负责人很为难地拒绝了。原来,为了迎接隧道全线贯通典礼,保证隧道全线安全,大瑶山隧道已经封洞,除部分必要施工人员外,一律不得入内,各出入洞口均派公安人员把守。他还将铁道部公安局有关红头文件递给我们看。

进入隧道采访被拒之门外,怎么办?记得新闻老前辈曾支招,人家把采访的门关上,你得从窗口钻进去。可是,“窗口”在哪儿呢?长长的大瑶山隧道,其实你有本事溜进去,但在坑坑洼洼的隧道的步行7公里进入9号断层,谈何容易?磨!厚着脸皮死缠烂打地“磨”!我悟出采访的“窗口”了。于是我们以极大的耐性,以一套套道理说服政治处负责人网开一面。足足磨了个把小时,该负责人终于肯“请示上级”。之后,我们每隔一小时左右就跑到政治处询问“上级回应”,有道是“米怕筛,人怕诿”。晚饭后,政治处负责人带来佳音:你们现在马上去孙永福副部长那里,跟他当面谈。在孙部长面前,我们又力陈进入现场采访的要求和理由。我们终于以党报记者的忠诚和担当精神打动了孙副部长,破例批准我报三人翌日进入9号断层最后的施工点采访。第二天,派专人陪同我们跟施工人员一道坐大卡车进入大瑶山隧道内,然后转用铲斗车把我们送进9号断层。

1987年5月1日,我们《广州日报》抢在5月6日大瑶山隧道全线贯通典礼前,在第一版刊出了《鏖战在九号断层的日日夜夜——记大瑶山隧道建设中的英雄业绩》的通讯,抢在广东其他新闻单位乃至新华社之前报道了9号断层开挖奇迹。为此,多年后,孙永福副部长还记得我的名字,在上世纪90年代我报赴京九铁路建设采访组的同志面前提起我。

编辑注:大瑶山隧道位于衡广复线上。

文/吴淑贤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苏赞

@广州日报 版权所有 转载需经授权
苏赞
更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