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孤独症孩子融入普通学校，和普通学校的孩子们一起上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广州，不少家长为了自己的孩子，也积极进行这样的尝试，努力做到让孩子随班就读。不过，其中的艰辛却鲜为人知。
今年上五年级的浩轩目前正在妈妈的陪伴下在广州一所小学就读。不过，为了支持浩轩妈妈到学校陪读，浩轩爸爸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扛起了养活全家的重担，每天早上7点不到，就从家里出发，然后开车两个小时到增城工作，直到晚上9点钟才回到家中。“只要儿子的症状能有所缓解，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浩轩爸爸说。
浩轩爸爸和妈妈在一起
浩轩爸爸告诉记者，儿子浩轩刚出生时，全家人并没有意识到儿子有什么异样。孩子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从来不向大人求助，也不和大人说话。每次在外面玩，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安静地玩玩具。孩子的奶奶当时很高兴，天天说“这孩子太好带了，不哭也不闹”。全家人后来发现儿子有些特别，儿子似乎对可以转的车轮特别感兴趣，只要遇到圆形的东西他都要拿来转一转。有时带他到外面吃饭，他都要拿起桌上的盘子转个不停，盘子经常掉在地上跌得粉碎。如果不给他转盘子，儿子就会显得很焦虑，他会一直哭闹。
儿子1岁9个月时，浩轩爸爸在和一位朋友交流时，这位朋友说，他的儿子也是这种情况。这位朋友建议她带儿子到医院去做筛查。“当时这位朋友比较含蓄，没有直接说我儿子是孤独症，我上网查了一下，我儿子的这种情况就是孤独症。”一家人下带着儿子去广州市妇儿中心做了检查。医生说，浩轩是经典的孤独症表现。最让我全家人绝望的是，医生说，这种病目前没有治疗方法，只能通过康复矫正，经过矫正后有一定概率融入社会。
让孩子进入普通学校就读，是浩轩爸爸最初的打算。因为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自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孩子只有在学校经受住了考验，将来才有可能在社会上经受住风浪。
不过，找学校的过程并不顺利。浩轩爸爸找了几家学校，都表示婉拒。学校不许陪读的原因不难理解。一是学校没有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办；二是校方觉得陪读人员并非学校教职工，存在不可控因素；三是教室里突然多出一个“外人”，会让老师上课有压力，老师并不希望一个成年人整天在教室里“听课”。
浩轩爸爸在陪儿子
到最后，终于有一家学校愿意接纳浩轩。在入学之前，浩轩爸爸写了一封信，把浩轩的详细情况讲清楚了，希望学校在了解了孩子的情况之后还愿意接纳。“如果孩子被硬塞给某个班主任，如果孩子硬被塞到某一个班级，那孩子即便将来勉强来上课，那也是不可持续的。”有一天下午，校长通知浩轩爸爸和妈妈到学校谈谈。一开始，夫妻俩都很紧张，以为校长告诉他们不同意浩轩到学校就读。但没想到，校长带来的是好消息，校长说，浩轩可以到学校来上课，也允许家长过来陪读。那一刻，夫妻俩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不过，要让浩轩养成好的习惯并不容易。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由于没有和异性同学相处的距离观念，浩轩的部分举动会被看作“耍流氓”，比如，表达友好的方式是抱住对方，或者毫无防备地拉着对方的手一起跑。因此，很多女同学会向老师投诉。为了这事，浩轩在班上没少吃苦头。有一次，浩轩想和一位女同学一起玩，从后面抱住女同学，结果女同学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老师赶紧上前制止，纠纷才被化解。
班上有一个叫小雪（化名）的小女孩是唯一愿意和浩轩一起玩耍的同学。当时，浩轩妈妈用请求的语气问小雪：“你能和浩轩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小雪说。那一刻，浩轩妈妈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你不知道，在班上孩子有一个玩伴是多么重要。如果孩子没有玩伴，所有的同学都孤立他，会导致他更加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意走出来。这种绝世独立的意识只会更加强化。”浩轩妈妈说。
课间，小雪带着浩轩一起跳绳，她俩一起比赛跑50米，看着小雪摔倒在地上，浩轩也懂得扶她起来。那一天，浩轩妈妈竟然在儿子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她抱着儿子的头，喜极而泣。“我的儿子也会笑了。我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笑。” 每次看到有同学愿意和浩轩一起玩，泪水都在浩轩妈妈的眼睛里打转。“这些孩子都是我儿子的天使。”浩轩妈妈抹着眼泪说。
浩轩很害怕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比如学校忽然换了一个铃声，他就无法接受，他就要大喊大叫。家人发现孩子从小喜欢画画，就陪着孩子画。为了让浩轩练字，浩轩爸爸给他买描红字帖，陪着他一笔一画地练。浩轩的作业本，书写非常工整，他的画也非常精致。浩轩爸爸说，每天晚上回到家，儿子虽然不和他打招呼。但他和儿子一起玩时，他能明显感觉到，儿子很开心。
浩轩对外界的响声特别敏感，每次遇到节奏很快的音乐，浩轩爸爸会把他搂在怀里，捂着他的耳朵，隔绝那些令他狂躁不安的声响，感受他渐渐平复的心跳。但对于舒缓的音乐，浩轩却特别喜欢。有一次，浩轩到亲友家，看到别人在弹钢琴。没想到他非常感兴趣。回到家后，浩轩说，他也想学钢琴，大人带着他到一个钢琴工作室，钢琴老师吃惊地发现，浩轩的乐感非常好。
因为孤独症患者对外界环境有一种偏执和刻板，这也让大人们有些不习惯。浩轩爸爸就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二号线是蓝色的。这不是我的车”浩轩说。浩轩妈妈急了。“再不上车我们就要迟到了”，他对儿子大声吼道，但浩轩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下车使劲扯着孩子，但孩子依旧停在原地不动。浩轩妈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老师上课时间只有半小时，迟到的时间都算我们的。我们每迟到一分钟，浪费的都是钱。”她愤怒地朝着儿子的屁股狠狠打了一巴掌。前后一共等了3趟车，直到遇到一节车厢是标准蓝色的新地铁，浩轩才同意上车。这一次上课，因为浩轩不肯上车，整整浪费了10分钟。当天下课后，浩轩妈妈惩罚好浩轩站在墙角10分钟反思自己的错误。
浩轩的刻板生活模式让浩轩妈妈痛苦不堪。“2号线是蓝色的，3号线是黄色的，5号线是黄色的。”在浩轩眼中，这是不可更改的秩序。后来，原本只有20分钟地铁的路程，浩轩妈妈每次去上康复课，浩轩妈妈都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出门，因为浩轩经常不上地铁。每次乘坐二号线，他只坐蓝颜色的车厢，如果车厢不是标准的蓝色，或者车厢有些残破，他就不坐，他说：“这不是我的车。”
因为逼着儿子上车的经历，浩轩爸爸和妈妈不止一次被乘客和地铁工作人员当作“人贩子”。有一次，地铁来了，但他就是不上，但因为就要迟到了，大人只好使劲扯着他上车，车门把儿子夹住了，发出拉报警声，后来他只好下车。周围的乘客看到这一幕都问“这是你亲儿子吗？” 夫妻俩回答说“是”。后来乘客找到地铁民警报警，民警通过仔细盘问，搞清了他们和浩轩的真实身份，才让他们离开。“直到现在，他坐地铁还是认颜色，颜色不对的地铁，他坚决不坐。我们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所以，每次我和他出门，都要提早一个小时。”浩轩爸爸说。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实习生：祝明月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实习生：祝明月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实习生：祝明月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 蔡凌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