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起，《校外培训行政处罚暂行办法》（下称《办法》）正式施行。在《办法》施行之前，有家长发出疑问：孩子正在参加的学科类校外培训课程，还能不能继续？这样的或类似的、相关的疑问，在过去数年时间里，时不时会被家长提起。以后依然会。

《办法》施行前夕，广报求学采访了数位参与校外培训的老师和学生家长。他们之中，有家长不敢“躺平”，又不想太“卷”，不想太“鸡娃”；有老师认为学科类校外培训不会消失，因为“卷”和“鸡娃”的需求仍然存在；有家长担心校外培训机构关停消失，孩子没了能参加培训的地方；有老师正在，也将继续在家中开班上课。

机构课程会视落实力度调整

小程（化名）在接受采访时认为，学科类校外培训不会消失。“双减”开始前，小程就服务于一家开设有小学到高中课程的校外培训机构，直至现在。该机构专注线下培训，“双减”开始后，其课程从学科类转型为素质类。

相比以前，素质培养会更加游戏化，会有更多互动，不是以做题为主。素质类课程也会出现以往学科类课程的一些内容。比如在思维素养相关课程中， “双减”前老师会明确告诉学生题型和解题思路，如今则会在这类课程中穿插以往学科类课程的知识点。

有些培训机构可能会一边转型，一边私下开设学科类培训课程。有培训机构老师告诉记者，部分还在运营的培训机构，有可能还在按以往的内容和模式上课。但课程内容会做修改，以应对相关检查。

记者采访时发现，目前市面上还存在一些非正规的、家庭作坊式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提供这类培训的老师甚至没有教师资格证，但在家长中口碑很好，生源主要是熟人介绍。

一名此类“机构”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其“机构”其实只有两人，一人负责教授小学全科，另一位负责教授初中和高中的数理化。该负责人向记者坦承，他们这样的培训方式都不能称之为机构，但市面上类似的还有很多。

该负责人表示，目前家长的学科类校外培训需求并未减少，仍会通过各种渠道，为孩子“补课”。这些“补课”课程基本以查漏补缺为主。有的孩子在学校没学懂或跟不上进度，家长想依靠“补课”提高成绩。“补课”以线下为主，利用孩子放学后的时间和周末进行。还有部分学生有“培优”需求，这一类培训主要在寒暑假进行，以提前学习的课程为主。

有培训机构老师认为，《办法》施行后，以上做法肯定不行。小程表示，其服务的培训机构接下来会根据《办法》的落实力度，对课程进行相应调整。

私教将进一步受到打击

线下的学科类校外培训课程主要分“一对一”和“一对多”两种，具体哪一种要看机构的课程设置。 “一对一”主要集中在专门做“一对一”的校外培训机构，以及家长自己找老师单独上课。此外，还存在机构的或在职的老师私下开设“一对一”和“一对多”课程的情况。一些老师离开培训机构或培训机构关停之后，也会自己开设“一对一”或“一对多”课程。“一对一”费用相对较高，家长找“一对一”老师的难度相对较大，部分家长也会“组团”请老师授课。

有校外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告诉记者：“我这里还是‘一对多’的形式为主，因为生源主要是小区内的孩子，‘一对一’的收费较贵，大多数家长承担起来压力较大。当然，对我们来说‘一对多’的形式更合适，毕竟人多收费更多。”

该负责人表示，大多数学生是主动学习的，“因为他们也知道只有一半的人能上高中”。但有的学生是被动参加“补课”。“这些学生自己不想补课，但家长给学生报名了，这些学生没办法才去上补习班。”

该负责人曾从学生口中得知，学生之间有专门的举报群，举报群用来互通信息和举报校外培训班。《办法》施行前夕，当被问到是否担心被举报时，该负责人表示并不担心，因为都是熟人，不会有人冒着“出名”的风险举报他们，“家长也不会举报，还是和往常一样，该怎么上课还是怎么上课。”

小程介绍，目前其服务的机构的课程整体上以“一对多”为主。小程认为，《办法》的施行会进一步打击老师私下授课，不管是“一对一”还是“一对多”。“之前可能针对机构的整改，尤其是大机构的整改和处理相对更多。现在对老师私下上课也有比较大的处罚，所以也会受到比较大的打击。”

大学生家教业务依然火热

记者获悉，目前培训市场上依然存在大学生家教业务。大二学生小慧（化名）是广州某高校英语专业学生，从大一开始在广州兼职家教，主要辅导小学生及初中生英语。据她介绍，她做家教是由一位学姐介绍。当时学姐在朋友圈转发家教兼职信息，称学校附近的小区有家长想请英语专业大学生教五年级学生英语口语。试讲两节课后，小慧每周五周六都会固定去教口语，同时辅导学生英语作业，每次两小时，一小时酬劳为120元。

“其实身边不少同学都有在兼职家教，辅导中小学生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的都有。相对来说，辅导高中生理科的酬劳会比较多一些。大部分是通过熟人介绍，例如学长学姐或学校老师。”小慧介绍，与她同专业的同学就有五六位正利用课余时间兼职家教，以赚取一些生活费。她也常常在一些大学生社群里看到专业机构发布的家教信息，“他们通常昵称是某某机构某老师，一次性发布多个家教需求，广州各个区的都有。”

小慧表示，她并不了解家教业务是否违背相关法规。在她看来，学科类的家教符合很多家长和学生的需求，大学生家教市场也会长期保持火热。“因为请大学生当家教，‘一对一’上一节课，一般比去机构‘一对一’上课便宜。由于大部分大学生没有教师资格证，也不了解较专业的教学方法，一般以辅导作业和错题，解决学生在校未掌握的知识点为主，难以像机构老师那样系统化地教学。”

家长：“躺平”不可能，不想过度“卷”

有培训机构的老师告诉记者，目前家长投入的费用会比以前高一些。尤其是换成“一对一”或“一对多”（相比以前的上课人数仍是少的）的话，投入可能会比以前高出20%至30%，再多一些可能会高出40%至50%。

而在这些家长承受以上所述的经济成本和经济压力之前，他们感受到的是来自身边其他家长，来自孩子同龄人的压力。正是这些压力，让他们不敢“躺平”，选择一起去“卷”。但在付出时间、精力和金钱，并承受着压力的同时，他们正在“卷”和“躺平”之间，寻找可能存在的平衡。

张女士的女儿冬冬今年上五年级。面对升学压力，此前一直不太“鸡娃”的张女士开始不淡定。“好像一上五年级，周末一起玩乐的小伙伴集体消失，想约爬山、打球都约不上，一问才知道都‘拓展’去了。”张女士说。

除了同伴压力，还有前辈的压力。许多孩子已经上初中的“过来人”纷纷劝说张女士“动起来”。根据其他人分享给她的经验，初中数学的难度与小学相比是“质的提升”，大概率班上很多同学都在提前学；如果孩子小学不努力，上了初中很可能跟不上；如果孩子数学基础不好，到初二会兼顾不了那么多学科，会学得很吃力。

劝说越来越多，张女士决定给孩子找数学家教，并在朋友的推荐下，聘请了一位从培训机构出来“单干”的数学老师。每周一次课，每次一个半小时，收费 500 元。刚联系上时，该老师几乎已排满课时，还剩最后一个空档，让张女士幸运“捡到”。

此后经过约一个月的学习，张女士对这位老师感到比较满意。“老师很认真负责，看得出有备课，而且每次都会拖堂，直到孩子把知识点搞懂才下课。”每次课后布置的作业，张女士拍照发给老师后，老师会详细点评。“孩子不是搞竞赛的料，所以不打算让孩子考各种所谓的‘杯赛’，请老师是为了把课内学扎实，再适当拓展一下，为初中学习打下基础。”张女士表示，周围的大部分孩子都在提前学，很难不被裹挟，初中三年一晃就过，如果一开始就落后，怕不够时间追赶，难以面对中考竞争。

家有俩娃的赵女士也有类似的考量。“我们家不走高精尖的竞赛路线，只是想稍微拓展一下。”这个学期，赵女士的两个孩子都在上校外培训课，主要是学科类和音乐类课程，所有课程均是一周上一次课。无论周边怎么“卷”，对于孩子有需要“加餐”的科目，赵女士坚持只上一个培训班，一周只上一次课。根据赵女士的观察，身边有些孩子针对同一学科会同时上两三个培训班。比如上两个英语班，一个为提高考试成绩，一个专门提升口语。而参加数学竞赛的孩子可能会上三个数学相关的培训班。

“对于‘鸡娃’，我的态度是‘45度卷’，不想‘卷’得特别厉害，‘躺平’又不可能。”赵女士感慨，如今的孩子想要在成绩上取得进步，似乎比她自己当年上学时要付出更多精力。她会督促孩子一直保持努力的状态，但不希望孩子太吃力，“保持一种适度的平衡“。

有机构老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对孩子在培训机构上课的家长而言，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没有因《办法》而引发很大的担忧，因为培训机构仍在正常上课。不过，部分比较敏感的家长担心如果机构真的停课，会导致孩子短时间内没有地方上课。张女士和赵女士则会继续让她们的孩子参加相关校外培训。

关于校外培训，广报求学准备了一份调查问卷。如果可以的话，请扫码填写，让我们了解你的做法和想法。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谢泽楷、魏丽娜、王婧、林欣潼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林霞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