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文化，源远流长而又与时俱进。在每一个新的时代，它总能生生不息，不断结出新的硕果。流行音乐就是其中之一，改革开放后，广东成为内地流行音乐的先行者和引领者，开启了文化史上新的一页。
近日，第十九场岭南文化新讲在楠枫书院举行，首次把目光投向流行音乐。著名音乐人陈小奇先生、广州大学教授陶东风先生等就此话题展开了精彩的对谈。
讲座现场
广东成为流行音乐引领者
40多年来，广东流行音乐走过了辉煌的旅程。1978年，广东省歌舞剧院的小提琴手毕晓世组建了紫罗兰轻乐队。当时用的还是“轻音乐”之名，后来才有了“通俗音乐”“流行音乐”的叫法。1978年5月1日，紫罗兰轻乐队在中山纪念堂首次登台表演，观众反响非常热烈。
内地第一支流行乐队——紫罗兰轻乐队
同一年，为了配合广交会召开，广州东方宾馆办起了第一间接待外宾的音乐茶座，大获成功。随之广州各大酒店纷纷仿效，并向公众开放，鼎盛时达到70多间。在此基础上，后来又发展出了歌舞厅、夜总会、卡拉OK、KTV等娱乐场所。
东方宾馆音乐茶座
1979年，太平洋影音公司在广州成立，这是内地第一家立体声唱片公司。在其他公司还在做唱片的时候，太平洋首先做起了其他公司不愿做的磁带业务，“出口转内销”发行了内地第一个立体声录音带——朱逢博演唱的《蔷薇处处开》，销量大好。
1982年，太平洋影音推出沈小岑的专辑《请到天涯海角来》，成为广东第一首具有全国影响力的作品，也是广东原创流行音乐的开山之作。
1985年，广州文化记者联谊会发起举办了“红棉杯羊城新歌新风新人大奖赛”，这是中国内地第一个流行音乐大赛。大赛评出“十大新歌”“十大歌手”，陈小奇、李海鹰、解承强等著名音乐人崭露头角。
红棉杯大赛
1986年，“孔雀杯”民族歌曲暨通俗歌曲大选赛在北京举办，获奖的8首通俗歌曲中广东占了一半，奠定了广东流行音乐在全国的领先地位。
1987年，广东电台创办了全中国第一个歌曲排行榜——“健牌榜”广东创作歌曲大赛。从此，广东原创音乐有了固定的舞台，广东音乐人加速成长。
经过多年的积累酝酿，来到20世纪90年代，广东流行音乐迎来大爆发。广东音乐界率先推行签约歌手制度和“造星工程”，即唱片公司与歌手签约，制作人为歌手量身打造歌曲，经过一系列精心包装后再推出市场。毛宁、杨钰莹、陈明、甘苹、李春波、林依轮等一大批歌手在广东出道，成为内地流行乐坛的第一代明星。
1992年，中唱广州公司成立内地第一个企划部，陈小奇担任主任，成为内地第一代音乐制作人，由他创作的《涛声依旧》《我不想说》《大哥你好吗》等歌曲风靡一时，特别是《涛声依旧》创造性地将唐诗融入流行乐，成为传世经典。1993年，陈小奇带着甘苹、李春波、陈明、张萌萌四位歌手北上推介，在北京引发轰动。
1993年，陈小奇（左四）携陈明（左三）、李春波（中）、甘苹（右三）、张萌萌（右二）到北京举行歌手推介会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流行音乐的中心逐渐向北京转移。21世纪以来，网络歌曲崛起，杨臣刚、凤凰传奇等一批网络歌手在广东出道，广东乐坛迎来一波新的高潮。近年来，广东又诞生“五条人”“九连真人”等乐队，他们以地道的广东方言演唱，成为广东乐坛的新生代力量。
谈到如今的流行音乐，五条人的横空出世令陈小奇感慨时代的变化。五条人唱的是一种另类的音乐，而且有很强的地域性，但却走向全国，俘获了无数粉丝。他有一个比喻，经典歌曲是山峰，一直在那里，流行歌曲是浪峰，一浪接一浪。其中有的会被淘汰，但好东西终会被淘洗出来，成为下一个经典。因此陈小奇认为，对于新生代音乐人，一定要予以宽容和支持。
五条人乐队
谈时代性：与社会发展同频共振
回望历史不难发现，流行音乐的发展历程，始终与时代的脉搏“同频共振”。紫罗兰轻乐队成立于1978年，改革开放的先行地是广东，当代流行音乐的发生地也是广东。改革开放催生了流行音乐，而流行音乐也反过来推动着改革开放，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陈小奇认为，从经济上看，流行歌曲是中国内地最早的文化产业，产品是完全面向市场的，是市场经济的组成部分。从价值观来说，流行歌曲是人民大众自我情感的表达，代表的是个体价值，体现的是小我，风格是个性化的，这其实与市场经济、民营企业的崛起息息相关。
陶东风则从自身学术研究出发，阐释了大众文化和社会发展的关系。他认为，改革开放在文化上，一方面是思想的解放，这个影响主要是在知识界；另一方面，就是情感的启蒙，这个影响是对大众的，其力量更为强大，人们的情感结构发生了改变，变得更加感性、更加自我。流行音乐当时被批评者称作“靡靡之音”，它其实就是一种“歌声启蒙”，给人们的情感世界带来极大的震撼。
此后，流行歌曲的种种演变，也是各阶段社会发展的映射。比如20世纪80年代，“呼唤现代化”是社会的主基调，人们对现代化有着美好的想象，充满了告别过去、奔向未来的激情，当时的歌曲也充满了这种激昂的情绪。
互联网把人们按照兴趣爱好分成一个个圈子，反映在流行音乐上，就是传播方式变得分众化，音乐风格变得多元化。全民传唱同一首歌曲的盛况，似乎越来越少见了。
对此陈小奇坦言，流行歌曲在当下的地位确实不如以往。以前娱乐方式少，歌星地位高，影视演员也要学唱歌。现在反过来了，娱乐方式多样，很多歌手都去跨界演电视剧了。这也是社会多元化的一种表现。
讲座现场
谈地域性：流行音乐中的岭南文化
流行音乐在广东率先发生，其中既有地缘的因素，更有文化的熏陶。正是岭南文化中开放包容、敢为人先的特质，让广东流行音乐闯出无数个“第一”，成就了先行者、引领者的地位。广东流行音乐本身就是岭南地域文化的产物。
陈小奇认为，广东流行音乐要找到自己的价值，地域属性一定要发挥出来。陈小奇笑言，自己生在潮汕、长在梅州、工作在广州，能用粤潮客三种方言写歌。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推动潮语歌、客语歌的发展，创作了很多方言歌曲。在一个地方生长的音乐人，其创作仍然会带有地域的风格。
陈小奇创作的潮语歌曲
陶东风也认为，流行歌曲的地域性仍然会存在，它虽然时时变化，但在变化中会不断吸收新的东西，形成新的地域性。同时，也要看到地域性和普遍性之间的辩证关系，能够流行开来的方言歌曲，虽然风格是地域的，但表达的情感一定是超越地域的，是人性当中普遍的母题。
陈小奇题字“乐此不疲”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波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波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波
通讯员：吴启东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莫斯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