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获​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刘亮程谈《本巴》创作故事

刚刚,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出炉,刘亮程作品《本巴》众望所归,终获大奖。

这是当代长篇小说的景观式存在,

用充满梦幻哲思的文字 ,

向世界讲述古老而新奇的中国故事。

以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为背景,追溯逝去的人类童年

“《本巴》这部作品本身也远远超出了史诗原型的地域与民族局限,将‘说唱’这一古老的讲述形式创造性转化为一种具有世界意义的叙事方式,这正是刘亮程之于当代文学的重要意义与独特定位。”

2023年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当代长篇小说的景观式存在。

一支给现代人的天真与经验之歌:我们无法战胜沉重的生活,但天真可以。

以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为背景展开,在史诗的尽头另辟天地,重造奇妙世界。

在本巴地方,孩子把沉重的生活,变成好玩的游戏。人人活在二十五岁,没有衰老没有死亡。

《巨人传》式的狂欢、《堂吉诃德》般的天真、卡尔维诺式的轻盈。

“世界最美的书”设计师朱赢椿装帧设计,封面“本巴”字体由虫子随性爬出,自然灵气。

当代文学中少有的正面灵魂之作,其可贵之处在于它从史诗入手,但是聚焦的是人,让史诗原有的意义获得一种解放,并为现代性的孤独与团结谋取了一种出路,从而产生新的思想、新的文化向度、新的可能性。

刘亮程谈茅盾文学奖作品《本巴》:

《捎话》写完后,我的另一部小说也已经准备充分,故事是发生在二百多年前的土尔扈特东迁,回归祖国。我为那场大迁徙所震撼,读了许多相关文字,也去过东归回来时经过的辽阔的哈萨克草原,并在土尔扈特东归地之一的和布克赛尔县做过田野调查。故事路线都构思好了,也已经写了好几万字,主人公之一是5岁的江格尔齐。写到他时,《本巴》故事出现了。那场太过沉重的“东归”,被我在《本巴》中轻处理了。我舍弃了大量的故事,只保留12个青年去救赫兰齐这一段,并让它以史诗的方式讲述出来。我没有淹没在现实故事中。

让一部小说中途转向的,可能是我内心不想再写一部让我疼痛的小说。《捎话》中的战争场面把我写怕了,刀砍下时我的身体会疼,我的脖子会断掉,我会随人物死去。而我写的本巴世界里“史诗是没有疼痛的”,死亡也从未发生。

《本巴》出版后的某天,我翻看因为它而没写出的东归故事,那些曾被我反复想过的人物,再回想时依然活着。

《本巴》通过三场被梦控制的游戏,影子般再现了追赶与被追赶、躲与藏、梦与醒中的无穷恐惧与惊奇,并最终通过梦与遥远的祖先和并不遥远的真实世界相连接。

写《本巴》时,我一直站在自己的那场噩梦对面。像我曾多少次在梦醒后想的那样,下一个梦中我再被人追赶,我一定不会逃跑,我会转过身,迎他而去,看看他到底是谁。我会一拳打过去,将他击倒在地。可是,下一个梦中我依旧没有长大到跟那个追赶者对抗的年龄。我的成长被梦忽略了。梦不会按我想的那样去发生,它是我睡着后的生活,不由醒来的我掌控。我无法把手伸到梦中去帮那个可怜的自己,改变我在梦中的命运。但我的小说却可以将语言深入到梦中,让一切如我所愿地发生。

写作最重大的事件,是语言进入。语言掌控和替代发生或未发生的一切。语言成为绝对主宰。所有故事只发生在语言中。语言之外再无存在。语言创始时间、泯灭时间。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语言进入到冥想多年的那个世界中。我开始言说了。我既在梦中又在梦外看见自己。这正是写作的佳境。梦中黑暗的时间被照亮。旧去的时光又活过来。太阳重新照耀万物。那些坍塌、折叠的时间,未被感知的时间,被梦收拾回来。梦成为时间故乡,消失的时间都回到梦中。这是语言做的一场梦。

这一次,我没有惊慌逃跑。我的文字积蓄了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我在不知觉中面对着自己的那场噩梦,难言地写出内心最隐深的意识。与江格尔史诗的相遇是一个重要契机,史诗给了我巨大的梦空间。它是辽阔大地。我需要穿过江格尔浩瀚茂密的诗句,在史诗时间之外,创生出一部小说足够的时间。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波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 :吴波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 吴波

通讯员:罗颖杰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谢育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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