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兰考县堌阳镇徐场村的乡路两旁,种植着万亩泡桐林。每年四月,泡桐树枝头花团锦簇,一阵风吹过,一些已经变成白色的花瓣从枝头落下,如同春日阳光下的“花雨”。
穿过泡桐林,一把砖瓦砌成的巨型琵琶横卧在广场上,上面“徐场民族乐器村”几个大字尽显大气。记者沿着村路前行,看见以“宫商角徵羽”命名的五个小广场,还有五音路、琴韵路,处处与乐器有关。驻足墨武琴坊院门前,一阵琴声从院里传出来,古音古韵,回味悠长。
这里就是“90后斫琴师”徐亚冲的家。他告诉记者,制作古琴的原材料,就是在当地田间地头都可以看到的泡桐树。
在兰考县堌阳镇徐场村的古琴制作车间里,斫琴师徐亚冲通过叩击判断板材的质量。 (新华社发)
一把好琴需200多道工序
“我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听了一曲古琴演奏,感觉很美。”徐亚冲热情地邀请记者进门参观,“后来发现演奏的古琴居然是自己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做的,就非常感兴趣,决定从事古琴行业。”
近年来电商逐渐兴起,徐场村开始热火朝天做琴,而徐亚冲则选择到扬州等地去当学徒。“了解得越多,就越感受到其中文化底蕴的深厚。”徐亚冲告诉记者,从独弦琴到五弦琴,再到六弦琴、七弦琴,从诸葛亮一曲空城计吓退千军万马,到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表达对卓文君爱慕之情,“古琴的文化魅力太大了,和父辈们的做琴不是一个概念。”
在离徐场村约一公里远的堌阳音乐小镇,徐亚冲耐心地向记者讲解和示范做琴的工序:“选材、造型、挖槽腹、刮灰、打磨、上漆……”他介绍,要制作一张好琴,细分的话有200多道工序,在大家的想象中,古琴很高雅、声音很优美,但如果不是真正喜欢,学做古琴就会感觉很枯燥。在徐亚冲看来,除了对音质音色的追求,古法制作更大的意义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他是古法手工制琴,所以最初级的古琴制作起来也要一年多,每年大概也就做十几张琴。“价格在五六千元到五六万元不等,最贵的一张收藏级古琴卖到18万元左右。”
如今徐场村在制作民族乐器的同时,每年还接待众多音乐爱好者、游客,其中不乏年轻人。在音乐小镇,几位身穿汉服的音乐爱好者正在用古琴、古筝等民族乐器演奏《沧海一声笑》《铁血丹心》等歌曲,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聆听、拍摄。记者也忍不住坐了下来轻声哼唱,细细欣赏民族乐器的魅力。
在徐亚冲的指导下,“广报超超”体验手工做琴。
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在做琴
看到泡桐树,想起焦裕禄。半个世纪前,为了防风治沙,焦裕禄带领兰考群众广植泡桐,20世纪80年代,当地人发现泡桐木是制作古筝、琵琶等乐器音板的绝佳材料。但那时村民只会做琴,几乎没人会演奏。如今,做琴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谋生,在琴声飞扬中,中华传统文化也得到发扬传承。
“这几年越来越多喜欢民族乐器的人走进徐场村,只为亲自寻一把心仪的乐器。”兰考县堌阳镇徐场村干部徐永顺告诉记者,在过去还不知道泡桐能够制作民族乐器的时候,泡桐树成才之后主要用于制作房梁和家具。村子里的木工学习了制作民族乐器的手艺后,才逐渐干起了制作民族乐器的活计。现在全村一共105户,有90户都在从事这个产业。
一片泡桐林,一门老手艺,让徐场村成了远近闻名的“中国乐器村”。“削桐为琴”——当年焦裕禄带领群众种下的泡桐树,“长”成了民族乐器产业,已成为兰考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投资8亿元建成音乐小镇,上海民族乐器一厂、西安朱雀、深圳佳音王等品牌企业入驻兰考,举行中国民族乐器(古琴)制作大赛,深化与中央音乐学院合作提升品牌价值……2022年,全县民族乐器产业产值达30亿元,产品不仅畅销全国各地,更是远销新加坡、马来西亚、日本、美国、英国、德国等40多个国家。
不仅如此,在音乐小镇,兰考县政府聘请专业老师为商户们讲授乐理知识;在乡村校园,孩子们能近距离向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请教古琴演奏……民族乐器承载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沉淀出的独特魅力。这魅力,正吸引着兰考一代代人走上从事民族乐器行业的广阔道路。
徐场村村口的广场上横卧着一把用砖瓦砌成的琵琶。(新华社发)
●记者观察
从一棵树到一个产业到一种精神
泡桐树是兰考人民的一种精神象征,也是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
从一棵树到一个产业到一种精神,泡桐树下的琴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悠扬。在音乐小镇,徐亚冲在工作间打磨古琴,穿汉服的年轻人则在户外演奏古琴。年轻人在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频频相遇的日常生活中,找到深切共鸣,感受着传统文化的魅力与活力。
傍晚的徐场村,快递物流车陆续到来,满载着村民们制作的民族乐器,运往全球各地。它们装载的,不仅是艰苦奋斗的泡桐精神,更有斫琴师的手艺心血和将优秀传统文化发扬光大的使命。
文、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张丹(除署名外)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马俊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