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蚝（牡蛎）是广东人最爱吃的海产品之一。如今，生蚝已经走出广东，国内很多省份都能吃上广东生蚝，而这其中，有中科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研究员喻子牛的一份功劳，因为他不仅培育了几个生蚝的新品种，而且成功破解了生蚝的三倍体繁育技术，让生蚝产量提高了25%以上。喻子牛是国内生蚝繁育领域的权威专家。过去18年，喻子牛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破解困扰生蚝良种繁育的瓶颈问题——如何让生蚝既高产又好吃。
生蚝与其他贝类不同，幼小时它一旦附着在岩石上，它终身就固定不再移动。对生蚝进行人工繁育是个细致活。生蚝受精成为胚胎进行发育时，幼虫是可以游动的，长度还不到1毫米，肉眼几乎看不到。直到20多天后，生蚝宝宝才会准备附着在石头或其他物体表面上。这时，就需要用大量水泥片或生蚝壳穿成串，悬挂放入水泥池，为生蚝宝宝安置一个家。每年的4到7月，是生蚝繁育的季节，这段时间也是喻子牛最忙的时候，这段时间他都在海边的繁育基地里忙着做生蚝繁育。生蚝产卵、受精时间不固定，有时会在深夜，这段时间，喻子牛团队成员必须24小时不间断工作，把雄性、雌性生蚝分别打开，把精子、卵子分别从精巢、卵巢中拿出来，揉碎、过滤，用清水洗干净，然后在海边的繁育基地中进行人工授精。每当看到比头发丝还细的生蚝宝宝在水槽中游动时，喻子牛就特别有成就感，因为他知道，这每一个生蚝宝宝，都是渔民们致富的“宝贝”。
三倍体技术让生蚝增产25%-60%
喻子牛告诉记者，分布在我国的生蚝经济种主要有香港生牡蛎、葡萄牙牡蛎和太平洋牡蛎。在广东市场上常见的湛江生蚝、台山生蚝、阳江程村蚝等都属于香港牡蛎。近年来，中国消费者对海产品的要求提高，生蚝不仅成为广东等沿海省份居民爱吃的美食，很多不临海的省份的居民也逐渐爱上了吃生蚝，不断扩大的市场需求倒逼生蚝产量在逐年提高。现在内陆地区也可以吃到烤生蚝，主要得益于生蚝的种业和养殖规模的不断发展，产量获得极大提升。
喻子牛和团队成员长期以来来坚持做生蚝种质的遗传改良工作，18年下来，喻子牛和他的团队已经选育出两个国家审定的生蚝新品种：“华南一号”和“华海一号”。近几年来又在生蚝增产方面获得了突破。通过多倍体育种技术生产不育的三倍体生蚝，使其生长更快、品质更好、抗逆性更强，解决了二倍体生蚝面临的生长慢、繁殖期品质差、死亡率高、不能全年上市等缺陷。
喻子牛说，他们培育的三倍体生蚝在壳高、壳长、壳宽和总重指标上比二倍体对照组生蚝高11.24%、13.23%、11.69% 和 35.13%，流式细胞仪检测三倍体率为100%；杂交三倍体生蚝则在上述四个指标上比二倍体对照组生蚝甚至高30.07%、31.79%、7.60% 和 80.00%，优势明显。
喻子牛说，三倍体生蚝的突出特征就是它的不育性(不繁殖)，以此来提高生蚝的产量和质量，也就是说让这生蚝“绝育”，这和无籽西瓜和无籽香蕉是同一个道理。生蚝到了繁殖季节，要产卵繁殖，要消耗很多的营养物质和能量，所以，处于繁育期的生蚝，都很消瘦，没那么美味。三倍体就是让生蚝跳过繁育这个阶段，一直生长，生蚝就会比较肥美。
通过使用三倍体繁育技术，可以让生蚝亩产增加25%-60%。目前，全国生蚝养殖中50-60%的苗种都是三倍体苗种，三倍体生蚝养殖面积已经达到上千万亩。海洋经济大省山东、福建和广东、辽宁，都已经推广这种三倍体繁育技术。
如何得到三倍体的生蚝宝宝，喻子牛和团队也花费了数年时间去摸索。过去，行业是用化学药物处理的方式，为生蚝增加一组染色体。但化学药物有毒性，并且效率比较低。“打个比方，生蚝产卵后，经过化学物质方法处理后，可能其中只有一部分变成三倍体。”后来，喻子牛使用一个办法：先培育得到4倍体生蚝，这类生蚝的精子或卵子，就是二倍体，再将它和单倍体的卵子或精子相结合，这样得到的生蚝就全部是三倍体了。“也就是说，通过四倍体与二倍体杂交的方式来获得三倍体生蚝。”喻子牛说，正是因为三倍体繁育技术的推广，让三倍体生蚝养殖大幅增加，产量提升，才让大家都有机会吃上美味的生蚝。
生蚝要高产，少生病也是要点之一。近年来，因为近岸养殖水体日益密集，生蚝养殖面临病害的风险也在增加。生蚝抗病性状是生蚝生产的重要遗传性状之一，喻子牛学科组利用AFLP标记在病害侵袭前后生蚝家系的频率变化，结合基因组连锁分析技术，首次在生蚝中定位了十几个数量/经济性状位点，为生蚝抗病品种的高效遗传选育提供了重要依据，奠定了生蚝分子标记辅助育种的遗传基础。喻子牛说，将来只需要根据分子标记来选育，就可迅速地培育抗病品种，便可以使生蚝的抗病性更好。
“要让全国人民都能吃上生蚝”
生蚝产量提高了，但老广不仅要求生蚝大量供应，而且要求生蚝美味。喻子牛也在生蚝的口味改良上下了很多功夫。对生蚝生化营养成分变化与性腺发育的关系进行深入研究，他和团队发现，香港生蚝的最佳收获上市时间为性腺发育处于休止期季节，即9月至次年的2月，此时糖原含量最高，蛋白质含量较高且拥有均衡的必需氨基酸组成。喻子牛说，生蚝在春夏季的繁殖季节，大量排卵排精，致使营养物质消耗过多，个体消瘦、生活力下降、死亡率增高，品质和口感都较差，导致生蚝品质、价值双低。而三倍体生蚝含有三套染色体，具有高度不育、生长快、抗逆性强等优点，经济效益显著。
喻子牛通过对三种雄、雌性生蚝的生化营养组成研究发现，雌性个体拥有较高的糖原、脂肪及铜和锌含量和低蛋白含量，而雄性个体牛磺酸和蛋白含量显著高于雌性，具有更高的营养品质。因此，对于喜爱口感（糖原）和锌含量高的消费者可多食雌性生蚝，而雄性生蚝对偏好高蛋白、高牛磺酸和高营养的消费者比较适合。
尽管现在三倍体生蚝现在全国的推广已经达到上千万亩，年产值达到100多亿元，但在广东的推广还相对比较滞后。因为华南地区养殖的生蚝主要是半咸水品种，受气候变化影响比较大。从今年开始，喻子牛和团队开始在广东推广香港牡蛎三倍体和高盐度生蚝品种三倍体。高盐度生蚝品种三倍体生蚝可以在海水咸度更高的环境下生存，可养区域更达大。“我们的计划是，先把三倍体半咸水生蚝品种的养殖面积翻几番，在2025年前突破百万亩，同时，把高盐度生蚝品种引入到广东，繁育成三倍体，进而让广东的生蚝产量和养殖面积都大幅提高。”
喻子牛坦言，相比鱼虾，生蚝良种繁育在广东得到的重视程度还不够，但正因为如此，生蚝良种繁育的后劲才更足。每年广东出产的生蚝供应广东省外的都是少部分，即便是满足本地居民消费都有难度。“我们要培育出更多高产的生蚝新品种，不仅让广东人能吃得起生蚝，也要让全国人民都吃上生蚝，还要让广东生蚝能出口。”喻子牛说。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 蔡凌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