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治愈”孤独症儿子 母亲陪读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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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云区的一个城中村中,何强(化名)晚餐后带着儿子何国豪(化名)在附近的公园中散步。虽然儿子28岁了,何强依旧像孩童般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在这之前,儿子已经在楼上看电视中的音乐频道整整看了3个小时。“他看电视或电脑只看一个频道,就是听音乐,对于他喜欢听的歌,他可以一天只听这首歌听几百次。”何强说。

何强快60岁了,他已两鬓斑白。因为年轻时工作过于劳累,何强最近出去爬山时总感觉腿疼得厉害,这也让他隐隐有了几分危机感。他最近去打听自己的退休工资时听说,自己退休工资只有2000元,而要靠着这份退休工作养活全家人,尤其是患孤独症20多年的儿子,难度很大。

何国豪是何强唯一的儿子。妻子30岁那年才生下儿子,对于这个儿子,何强爱不释手。但孩子两岁那年,何强发现孩子有些“奇怪”:爸爸妈妈回到家,他从来不主动打招呼,也不和父母有目光对视。每天起床、吃午饭、睡觉,阿豪都要拿着一只玩具兔子,否则就会哭闹。孩子奶奶抱着孩子出去玩时,一位邻居脱口而出:“这孩子不会是得了孤独症吧?”何强带着儿子去几家医院检查,因为症状过于明显,几家医院都被诊断为孤独症。那是2000年左右,何强夫妻俩都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每个月只有600元工资。他们省吃俭用,把所有资金都拿来帮孩子看病。“当时听说中山三院可以治这个病,我们当时在医院外面打地铺,第二天早上5点钟起床去医院排队,当时好像最贵的专家号要60元。”何强说,20多年间,夫妻俩一共花掉了大概100万元,这也是夫妻俩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所以直到现在,夫妻俩还住在鹤龙街联边村的城中村中,这套房子还是当时两人结婚时,妻子彭雪(化名)的父亲留给他们的。

为了让儿子能进入正常学校读书,何国豪的母亲彭雪决定放弃工作到学校陪读。每天早上6点半,她和儿子一起起床、洗漱,然后到学校的教室陪读,放学后然后和儿子一起回家。上了初一,彭丽又申请陪读一年。8年下来,儿子的成绩始终是班上的倒数第一名。对于自己的付出,彭雪并不后悔。“作为母亲,为孩子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20多年来,夫妻俩几乎把所有的方法都尝试过了。除了广东的专家,国内治疗儿童孤独症方面的专家,他们都去找过了。当时听说有一种电击治疗有效,他曾尝试过让儿子接受这种治疗,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干预,他们始终发掘效果不明显。后来,因为病急乱投医,他们甚至相信两位街头“神婆”说自己的儿子“中邪”,因此还被骗去了1万多元。

期待姐姐将来能帮忙照看弟弟

每当想和老友聚会饮茶或者出去唱歌时,何强都会骗儿子说自己是去上班,否则儿子一定会跟着她一起去。“我们有时也要喘口气,否则这日子怎么熬呢?”每天在家,何强还要和儿子“斗智斗勇”,儿子一直霸占着电视看动画片、音乐剧,没有“电视自主权”的他只能躺在床上看手机。时间久了,儿子也发现手机是个好东西,要玩他的手机,甚至学着他在网上购物。现在,何强都不敢让儿子看到自己的智能手机,因为他不能抵抗各种电视购物节目或网上购物的诱惑,容易冲动消费。儿子最近学会了用微信语音,但这也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儿子经常一早给亲戚打电话,和对方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问姑姑:孙悟空厉害还是猪八戒厉害?谁飞得更高?”对方通常应付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何强在不断尝试中一次次失望。“陪伴孤独症孩子,就是一个修炼的过程。”何强说,这些年,陪伴孤独症儿子,何强变得越来越“佛系”。何强坦言,他现在已经彻底放下,顺其自然了。他已经不再奢望孩子能恢复到和正常孩子一样去工作、结婚、生子,孩子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对于何强夫妻俩来说,治愈孩子的过程,也是治愈他们自己的过程。“某种程度上,不是孩子离不开我们,是我们离不开孩子。”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何强夫妻俩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如今,夫妻俩参加了“天使爸爸”“天使妈妈”合唱团,通过唱歌的方式来纾解心中的痛苦。

每天陪儿子在家中天马行空聊天,是彭雪的工作之一。儿子说什么都都要接着儿子的话茬,并且要让孩子感到很快乐,儿子高兴了,晚上就会睡得很安稳。否则,他就会整夜不睡觉,在家中闹腾。除了每天在家陪伴儿子,彭雪每天还会抽空去附近的公园唱歌、跳舞。在唱歌、跳舞的过程中,各种委屈与心酸,似乎也都慢慢融化了。

因为家中有孤独症儿子,何强夫妻俩这20多年来都没出过远门,也没去外地旅游过。20多年间,因为孤独症儿子,何强夫妇俩受尽了冷眼。所以,他们更加担心,将来自己不在了,儿子怎么办?“这是我最发愁的。也是所有大龄孤独症患者家长最发愁的。”何强夫妻俩从3年前妻子退休开始,夫妻俩就开始为儿子谋出路。但现在,还没有找到的办法。何强说,儿子是“甜蜜的负担”,夫妻俩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将来老两口身体不行了,希望大女儿能帮忙照顾一下弟弟。何强也曾就儿子的托孤问题问过大女儿,但大女儿没有表态。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肖欢欢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 蔡凌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