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珐琅制作的饰品
珐琅以铜胎为载体,经多次烧制、多道工序而最终成型,被誉为“世上极为奢侈的艺术品”。广州珐琅经历过清朝康熙、雍正、乾隆时期的兴盛,到20世纪90年代后由于出口量急剧减少,广州珐琅技艺的传承面临“失传”的窘境。但是,广州珐琅制作技艺(省级) 传承人杨志峰多年来坚持从事珐琅创作,力求将珐琅技艺传承发扬下去。
随着时间推移,作为“非遗二代”的杨承燊也接棒了父亲杨志峰奉献一生的广州珐琅技艺,这位“90后”非遗传承人以年轻化的思路进行创新尝试,让古老的珐琅技艺在新时代绽放出新的光彩。
杨承燊
数百年传承技艺 一度面临“人走技绝”
珐琅制作是以石英、长石等为主要原料,加入纯碱、硼砂等为溶剂,氧化钛、氧化锑、氟化物等为乳浊剂,金属氧化物为着色剂,经过粉碎、混合、高温熔融等工序后成为珐琅釉料,涂敷于金属制品表面,经过干燥、烧成,即得珐琅制品。
珐琅器根据制作技法分类,主要有掐丝珐琅和画珐琅,前者以景泰蓝为代表,后者则以广州珐琅为代表。
英国人波西尔曾在《中国美术》中提道:“中国铜器上之笔绘珐琅,通称曰洋瓷,盖明其技之学自外人也。又名曰广东珐琅,因广东省城为制此瓷中心点也。”据了解,画珐琅的制作技法起源于15世纪中叶比利时、法国、荷兰三国交界的佛朗德斯地区,清康熙年间经由广州等港口传入中国,并就地设厂研制。
1958年,老艺人许锐洪等18人组织炭步特种工艺烧青社,恢复珐琅生产,后来政府接收,更名为花县珐琅厂,有员工220多人,其产品大量进入国际市场;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珐琅厂进行技术革新,研制出结合了画珐琅与掐丝珐琅技艺特点的新型工艺品——中彩珐琅。
但随着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需求急剧减少,原花县珐琅厂倒闭,许多从事珐琅美术工作的工人陆续转行,一度出现“人走技绝”的状况。“当时工厂结业后,父亲就和几个工人出来自己做了。”广州珐琅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杨承燊介绍。
广州珐琅制作的饰品
从工笔画到“大写意” 他随父亲一同探索
在位于花都区的一间工作室内,二楼展示着广州珐琅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杨志峰与他儿子杨承燊的作品。记者看到,精美的工笔画在珐琅的材质上变得栩栩如生,这是杨志峰早期的珐琅作品,而近年来他也开始探索新的珐琅作品表现形式。
“我做珐琅这么多年也在不断探索创新,近期创作的作品在风格上也与过去有着很大的差异。”杨志峰告诉记者,像花瓶上的图案以前是用工笔画来表现的,现在则是用颜色来表达,有一些创意就用“大写意”的色彩来表现。他举例说:“如国画中的山水画用泼墨的方式表现‘大写意’,珐琅其实也是通过色彩来表达的,这种表达方式也很过瘾。”而一些镂空的珐琅花瓶,其实也是通过中西合璧的方式来进行创作,并不全是用传统的创作方式。“我们这一行,只有不断创新才能更好地传承下去。”
“父亲早年到北京学习景泰蓝的掐丝工艺,将两种不同的珐琅工艺进行融合,这其实也是一种创新。”杨承燊告诉记者,可能是受父亲的影响,他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到珐琅工艺,到了初高中后就真正对其感兴趣。“当时我就尝试了珐琅工艺的其中一道工序——上色画画,觉得还是很有趣的。之后就真正学起了美术。”
杨承燊表示,他考大学选专业时考虑到自己对美术很感兴趣,加之父亲在制作珐琅,他想着今后也许自己也需要继续传承下去,所以大学时读的就是美术专业。他向记者展示了自己的毕业作品——一副精心制作而成的珐琅作品。
广州珐琅制作的饰品
曾尝试“批量低价” 但发现“此路不通”
杨承燊告诉记者,珐琅的传统做法是做一些器皿类的物件,“当时除了用在器皿类的物件之外,珐琅工艺很少应用在其他物件中,顶多是在一些小小的书签上应用。”后来他学习了一些珠宝相关的如雕蜡、铸造、3D建模之类的技能,打算将这些技能融合到珐琅工艺当中。
“珐琅工艺的特点就是能够在高纯度的金、银、铜上造型制作,这也给我开拓了新的思路,就是将珐琅工艺应用在珠宝首饰类的饰品上。”杨承燊向记者展示了一张他制作的珐琅枫叶饰品,传统的制作方式是用紫铜制造的,但是作为珐琅饰品的话就会将紫铜更换为金、银,会做得更加高档一些。他介绍,如今随着技术更新迭代,过去手工雕蜡然后浇铸出来的模型,如今在平板电脑上就能够通过3D建模技术呈现出来。“但最终的成品还是都需要手工完成的。”
杨承燊坦言,他和父亲也曾尝试过一些“批量生产”的方式,将价格压下来,但是发现“这个路子走不通。”他回忆,曾经有网络销售商和他们谈合作,饰品订单的数额达到1万个,但提出的要求是把单价做到100元以内。之后杨承燊仔细核算了一下,发现不但赚的钱和出去打工差不多,而且要承担各种各样的风险。“毕竟这是手工制作的,工期长、成本高,而且也很难回到曾经几百人一起做产品的那个阶段了。”他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将珐琅产品定位在中高端客户,以做精品为主。“由于是定制类的产品,所以客户的满意度还是挺高的。”杨承燊说,但如果尝试做低价、批量的产品,客户口碑肯定就会参差不齐了。
探索“高端定制” 拥抱珐琅工艺的更多可能性
在选择高端定制路线后,除了将珐琅工艺应用在饰品上,不少场景也让珐琅工艺有了更多的“用武之地”。杨承燊举例说,由于珐琅工艺与铜的结合,也让很多场所在巨大的铜门上都定制了各种各样的珐琅图案。“如河南博物院的馆藏是以青铜器为主,所以他们就定制了一批青铜纹样的珐琅门把手,刚好契合了博物院馆藏的主题。”
“一部分想法和思路是我们自己想到的,也有的是别人有需求找到了我们。” 杨承燊介绍,比如有客户为自己家定制了一对铜门,他们也会想定制自己喜欢的珐琅图案门把手,“既有传统图案的,也有抽象一点的,都是根据客户的要求来定。”而根据珐琅制作的复杂程度,他们也能够收取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的制作费用。
“由于我们是手工制作珐琅,所以没办法像工厂一样多买机器就能多接单,并且要将一个‘小白’培养到真正能出师需要三年时间。”杨承燊表示,目前招不到人也是他们的一个“痛点”。“即便是简单的珐琅制作工序,也需要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才能够上手,所以不少人来做了一段时间就不愿意继续做了,因为沉不下心去做、去学。”
因此,在技艺传承方面,杨承燊除了会为年轻人“量身定制”一些体验课之外,也会设置一些珐琅入门的专业课,在学了几天之后,学员们回去基本上就可以尝试着自己去制作珐琅了。“但还是要反复练习才行。”他强调。
杨承燊告诉记者,报名珐琅入门课程的“学员”大多是来自珠宝行业的“跨界”人士,“珐琅与珠宝等高端奢侈品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组合。”杨承燊介绍,如今在欧洲地区,有很多高端珠宝依然会采用珐琅工艺作为其高端定制的一部分来进行宣传。“像一些珠宝品牌也会有专门的珐琅系列作为高端产品来做。珐琅的颜色比较丰富,也能够保存比较久,如果不磕碰、摔坏的话,保存几百年都是没有问题的。”他还介绍,一些高端手表品牌也会采用珐琅作为表盘,不仅具有艺术性,也能体现其高端定位。
杨志峰
“每一代新传承人都会面临挑战与创新”
作为“非遗二代”,杨承燊表示,每一代人的审美跟需求都是不同的,因此对每一位新一代的传承人来说,都面临着不同的挑战与创新。
“特别是当你用同样的审美和工艺去比较新人和已经成名的大师,肯定大家还是更认可大师们的作品。” 杨承燊说,“作为新一代的非遗传承人,若不进行创新就只会进入一条‘死胡同’;而如果想要在下一个时代来临时成为新一批的‘大师’,我们只能不断地创新,才能将非遗工艺进一步发展和传承。”
对此,杨志峰也表示认同:“每一项非遗技艺,只有在不断创新后得到市场和当代人的认可,才能更好地传承下去。”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张丹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张丹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蔡凌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