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被误诊为肥厚型心肌病等多种疾病，心脏、肾脏、神经系统、消化道、眼、皮肤血管等多器官多系统都会遭遇不可逆转的受损，最终因心衰、肾衰竭等严重并发症而早逝……这就是法布雷病患者面临的困境。
自2018年进入我国首批罕见病目录以来，这种以往鲜为人知的疾病在临床诊疗中的“存在感”明显增强：2022年是国内各医院法布雷病确诊最多的一年，单单一年就新确诊了700例患者，而此前，病友公益组织“中国法布雷病友会”的会员累计只有约400人。
“国家医保政策纳入了更多的罕见病药物，让患者看得起病，用得起药，我们临床发现的罕见病患者也越来越多。仅去年一年发现的法布雷病例，就相当于前年十年积累的病例。”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血管内科学科带头人董吁钢教授感慨，在广东医院确诊的法布雷病例占全国十分之一，并不是因为这种罕见病具有地区聚集性，而是得益于华南地区心血管罕见病诊治联盟对临床诊断水平提升所做的工作。
作为该联盟的盟主单位，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以下简称“中山一院”）也是华南地区接诊法布雷病最多的单病种MDT团队。5月27日，由心血管内科牵头，中山一院将在越秀院区举行华南地区最大规模的法布雷病多学科义诊，医生们将为患者和家属联合“把脉”。
“法布雷病有疗效明确的药物，早诊早治能够延长患者生命，让他们生活如常。我们希望公众提高对法布雷的认识，也想呼吁更多的临床医生能够关注这种病，让患者能够得到更早的诊断和更早的救治。”“广东实力中青年医生”、中山一院心内科副主任医师陈艺莉教授表示，斗“法”之路刚刚开始，未来可期。
一条有缺陷的X染色体，让他们的人生陷入困境
“男人得病，传女不传儿；女人得病，传女也传儿。”在法布雷病友群里流传的这句口诀，形象地说明了这种病的遗传特点。
法布雷病（Fabry Disease）是一种罕见的X连锁显性遗传的溶酶体贮积症。由于在决定性别的X染色体上，编码a﹣半乳糖苷酶A(a- GalA）的 GLA 基因发生突变，导致a- GalA 功能部分或完全丧失，机体中相应的生物大分子不能正常降解而在溶酶体中贮积，引起细胞组织器官功能的障碍，神经、肾脏、心脏、皮肤、胃肠道、眼等多脏器受累，甚至引发危及生命的并发症如心力衰竭、卒中、终末期肾病，甚至过早死亡。
陈艺莉教授解释，由于拥有一条X染色体，男性患者受法布雷病的影响更大，发病更早，病情进展往往更严重，预期寿命减少约15-20年；拥有两条X染色体的女性患者，病情相对轻一些，治疗效果更好，但预期寿命也会减少约6-10年。
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血管内科学科带头人董吁钢教授
“法布雷病临床表现多样。在成年期发现的患者中，68%的人表现以心肌肥厚为主。”董吁钢教授介绍，当患者有心肌肥厚，同时出现了蛋白尿或者不明原因的中风，要特别警惕法布雷病的可能性。
误诊误治，几乎是每个法布雷病友就诊经历的“标准模板”。
40多岁的郑生（化名），在广州某医院查出俗称“肥心”的肥厚心肌病，随即被主治医生介绍到正在开展肥厚心肌病相关研究的中山一院心血管内科进行长期随访。
那是2019年的事情。“当时他的临床表现完全符合‘肥心’的诊断指征。治疗了他两年，我觉得有些奇怪：同样进行了规范治疗，为什么他的病情进展得比其他人要快？”陈艺莉回忆，正常成人的心脏室间隔厚度为10-11毫米，而郑生的室间隔厚度两年间从18毫米变成21毫米。
到了2022年1月份，越来越困惑的陈艺莉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安排他抽血做与法布雷病有关的α-半乳糖苷酶A活性检测及基因突变筛查。
检测结果证实了她的猜测。“我们医生对法布雷病的认识是逐渐加深的，这位患者就挑战了我们以往的诊疗经验。”她表示，郑生在两年的时间里除了心脏症状之外，并没有像以往接诊的患者那样出现法布雷“警示征”：没有同时发生蛋白尿、皮肤血管角质瘤等，仅仅只有心脏症状进展快这一个疑点，因而增加了诊断的难度。
早发现早诊断法布雷病，需要多个学科努力
“发现并诊断法布雷病，靠某个专科单打独斗是不行的，需要多学科的协作和努力。”陈艺莉教授介绍，以中山一院为例，目前发现的法布雷病患者主要来自心内科、肾内科和神经科，但实际上，患者涉及的科室会更多，比如今年第一季度就有患者从骨科转到心内科治疗。
“广东实力中青年医生”、中山一院心内科副主任医师陈艺莉
她介绍，法布雷病在每个系统的表现并不具有特异性，所表现的症状往往为多种疾病共有，医生欠缺经验的话就不会往法布雷病方面联想。
例如：心内科发现的患者表现为心室肥厚、心律失常、冠状动脉受累甚至心力衰竭；
肾内科发现的患者表现为血尿、蛋白尿、夜尿增多甚至是肾功能不全，“很多人不体检的话，是难以察觉蛋白尿的，而从蛋白尿进展到肾功能不全，一般会有几年的时间”；
消化内科发现的患者是因腹痛、恶心、呕吐、间歇性腹泻、便秘就诊；
皮肤科接诊的患者表现为血管角质瘤；
到耳鼻喉科就诊的患者表现为听力下降；神经科发现的患者表现为神经痛尤其是四肢疼痛、出汗少，随着病情的发展会出现脑梗；法布雷病患者还会有早发白内障的问题，到眼科就诊。
因为罕见，熟悉该病的临床医师并不多；因为症状多样且不具有特异性，目前，法布雷病患者极难被发现，并获得准确诊断。为帮助罕见病患者少走弯路，中山一院建立罕见病多学科诊疗团队，包括了心血管内科、神经内科、肾内科、眼科、血液科、病理科、超声医学科、核医学科和放射科9个科室，针对包括法布雷病在内的疑诊罕见病患者开展多项疾病诊断检测。同时，该院心血管内科长期开展免费的法布雷病筛查及免费的ATTR-CM筛查（PYP心肌核素扫描）。
尽早进行治疗 及时“止损”延寿
抢在其他脏器受损之前获得诊断，对郑生来说意义重大：确诊后，他很快用上了阿加糖酶α。每两周一次，他要到医院的日间病房输液半天。酶替代治疗不仅帮他踩住了心肌肥厚进展的“刹车”，也为他在5-10年内阻挡了其他脏器受损的进程。
在众多罕见病中，法布雷病是少数有明确治疗方法的疾病。得益于酶替代治疗的出现，越来越多的法布雷患者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2021年，用于治疗法布雷病的创新药物阿加糖酶α被纳入了国家医保目录，并于次年在广东省落地。“在我们医院治疗的患者，只要能明确诊断，都可以用上酶替代治疗。”陈艺莉表示，成年患者越早开始治疗，越有利于“止损”延寿。同时，对于已经出现的脏器功能损害，虽然无法逆转，但可以由各专科对症治疗，改善功能。
从去年到今年第一季度，中山一院牵头的华南心血管罕见病联盟发现法布雷病患者（即“先证者”）15例，通过对他们的直系亲属进行基因检测，共找到了22例遗传家系。“这其中，我们心内科确了4例先证者，对这4例先查出来的患者进行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进行基因检测，犹如顺藤摸瓜，查出3个家系来。”陈艺莉表示，肾内科则查出来5个先证者，6个家系患者。
对罕见病进行家系筛查，困难不小。有些患者担心影响自己成家立业，也连累家人的生活，抱有“鸵鸟心理”，并不希望让家人一起进行基因筛查。“作为一种遗传病，法布雷病是可以治疗的，越是早期发现，早期治疗，对患者的寿命影响越小，越能更好地恢复正常生活。” 董吁钢教授呼吁，患者和家属能够打消顾虑，积极参与相关筛查。
【义诊资讯早知道】
5月27日（周六）上午，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越秀院区将进行华南地区最大规模的法布雷病多学科义诊。本次义诊对象为法布雷确诊患者及其家系亲属（X染色体遗传亲属），参与者可获得包括心脏三维超声、皮肤科超声、眼底镜、听力检查等在内的多学科免费检查。
参加义诊的中山一院专家将包括：心内科陈艺莉主任团队/心内超声团队姚凤娟主任，肾内科陈崴主任团队，神经科姚晓黎主任团队，消化科陈白莉教授团队/胃动力检查熊珊珊博士，眼科万鹏霞主任团队，皮肤科周晖教授/皮肤超声主治医师卢颖，耳鼻喉科吴旋主任医师团队，肾移植科陈国栋教授等。
文/任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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