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还没阳,他们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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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王晴

兔年春节,是疫情放开后的首个新春佳节,全国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氛围,疫情正在慢慢散退。


1月21日,中疾控首席专家吴尊友表示,目前,中国总体已经度过疫情发病的高峰期,全国大、中、小城市及县城基本都处在疫情回落阶段。


然而,返乡、旅游等大规模的人员流动,一定程度也增加了疫情防控的压力。近期,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疾控原主任高福接受媒体采访时预测,“(在农村地区,)春节一过,大家一放松防控意识,2月至3月,可能还会出现一个小的感染高峰。”


这对于还没有感染新冠病毒的人来说,他们仍不轻松。


社交媒体上,有人形容这就像和病毒打一场注定不会赢的仗,你知道自己逃不过,但是又不甘心主动投降。


“口罩是不会摘下来的”

去年十二月初,三年来零感染的单位开始有人发热。


石奕戴紧了口罩。他是机关单位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年近六十,他唯愿平顺度过退休前的日子。由于所在单位特殊,在职在岗的员工需要严格进行防控,保证自己身体健康。


石奕对变化敏感,早在疫情防控“新十条”发布以前,他看到周边城市感染新冠病毒人数增多,早早将每天都戴的医用外科口罩换成了N95。五块一个的口罩,一天一换。此外,他的车里,口袋里,总会备上一瓶消毒凝胶,几乎一周用完一瓶。只要碰过东西,他总会下意识进行手消,在外除了吃饭,口罩不会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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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上市民都自觉佩戴口罩,做好自我防护


为了减少感染的可能,石奕拒绝了很多社交活动,自从放开后,他不再外出堂食,买菜也只去室外的市场,买完即走,不作过多的停留。他自嘲是“过街老鼠”,躲着人群走。


广州的春雨同样不会在外放下口罩。去年十二月初,春雨从新疆支医回来,她父亲开车到机场接。见面时,父亲先拿出一瓶酒精,把春雨从头到脚喷了一遍,再把她的行李箱喷得滴水,而后才和她寒暄。


虽不像父亲一样紧张,春雨身为医学生,同样很注重自我防护。“躺平的结果可能是增加更多变异的毒株,就算已经感染过新冠,也不排除有复阳的可能。为什么要放弃防护?”她说。


在她看来,一个普通人日常做好防护并不难,外出戴好口罩,不重复使用口罩,勤洗手,便是有效防护了。但随着时间推移,许多人的防护会慢慢变得不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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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逐渐恢复生机


“比如口罩重复使用,这就相当于没有用了。”只要是出门使用过的口罩,春雨不会在拿下来后再戴第二次。“而且我会经常用消毒液洗手。”每次洗手时,她都会完整地做一遍七步洗手法,她说,“如果不经常洗手,还乱摸眼睛,就很容易感染。”对她来说,这些是习惯已久的专业素养,坚持不是难事。


只要做好了日常防护,春雨并不抗拒外出活动。“我都在医院上班了,还会担心室内的病毒吗?”圣诞节前夕,她和久违的朋友在一家商店的圣诞树下碰头,正值周末夜晚,广州街头也恢复了一些人气。春雨和朋友在商店间穿行,她说:“只要在外不摘口罩,逛商场,看电影,我觉得都是可以的。”


当同住人开始感染

尽管个人能谨慎防护,但当疫情感染的波峰袭来,很难说得清下一个感染的是否便是一同起居的亲友。


在石奕单位,内部人员每日都会进行体温监测,原本如果有人体温超过37.3摄氏度,就会被要求到专门的地方进行隔离治疗。说不清从哪天开始,发热的人越来越多,内部防疫目标也从“防感染”调整为“防重症,防死亡”。发热的同事不再隔离,值班时,如若只有轻症,大家仍然同住一个寝室。


去年十二月中旬,石奕同寝室的一位同事感染了新冠,单位要求他们先在宿舍隔离。寝室四人睡在同一个空间的架子床上,几乎没有自我隔离的可能。


白天,石奕拿着饭到对流好的窗口吃,吃完后赶快戴好口罩。时值当地降温,他坚持要让寝室保持开窗通风状态。到了晚上,他也戴着N95口罩入睡。呼出的气体在口罩里流动,虽然闷,却提供了些湿暖。如此隔离四天,石奕成功让自己免于感染新冠。


去年十二月下旬,春雨同寝室的三名舍友也相继感染。一开始,春雨和先感染的两名舍友不住同一房间,她尚能给自己划出一片安全的空间。


回宿舍后,春雨会先在固定区域用酒精消毒身上的物品,洗手,换掉外出口罩,洗手,佩戴新的室内口罩,换下外出衣物,穿上室内衣物。一系列操作结束后,她才会进自己的房间。另外两名感染的室友往往在自己的房间里隔离,轻易不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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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与春雨同住的室友也感染了新冠。当晚,春雨便打包行李到酒店住宿。医院人手紧张,每天都要上班的她万分小心,希望自己不会是危急时倒下的一个。考虑到新冠病毒有通过排污管进行气溶胶传播的可能,春雨父亲叮嘱她要盖好马桶盖,再用塑料袋装一袋水放在地漏上。几天后,春雨室友提前返乡,她才重新回到寝室。“舒适和安全,我更愿意选择后者。”她说。


比起舍友感染新冠,当同住的感染者为亲人时,还没“中招”的人进行防护需要付出更多心力。同样在去年十二月中旬,南帆近五十岁的父母相继发烧,抗原自测为阳性。恰逢南帆居家办公,南帆父母便呆在房间内,由她照顾两人起居。


日常,南帆做好饭放在父母房门,等她走后,两人才开门把食物拿进去。吃完的碗筷南帆会分开清洗,其它时候,大家基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南帆办公,父母养病,各不打扰。晚上父母出来洗漱后,南帆要隔半小时以上再出客厅活动。尽管空间一直保持通风,父母洗漱后,南帆总能闻到客厅里一股酒精味。


高烧的两日过去后,长期待在房间里的父母开始觉得无聊,每到这时,南帆会选择下楼丢垃圾,自己在外溜达,父母在客厅溜达。南帆会故意转久一点,等她回来时,两人已重回房间休息。


他们共同选择了谨慎。父母刚开始发热时,她心里觉得有些着急,尚未准备好怎么进行居家隔离。但各种信息都出现得及时,各类公众号很快都出了居家隔离和自我防护的科普,南帆照着一一准备。她发现:“只是日常喷喷酒精,注意通风和戴口罩,这些都很容易做到,不用完全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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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员工正在包装酒精含量75%以上的免洗手消毒液


每日下午,南帆有一个额外的“点心时间”,给父母供应银耳雪梨糖水和黄桃罐头,调节彼此的心情。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时间。一周后,父母的身体慢慢恢复,当抗原自测连续两天为阴性,他们决定结束隔离,走出房门。从始至终,南帆都没有感到身体不适,她认为,只要大家彼此关心,照顾他人和自我防护并不冲突。


最担心的事

谨慎不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健康。


“我爸九十多了,我妈也八十多了。我们怕承受不起这一波疾病。”石奕说。石奕的父亲曾做过膀胱癌整体切除,母亲也患有高血压。无论从年龄上看还是基础疾病上看,他们都属于重型或危重型高危人群。他怕自己父母扛不住。


单位里有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感染新冠康复后,休息时总喜欢一起泡脚。“脚好像暖不过来。”他们说。从去年十一月底开始,石奕便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减少,回来后咳嗽声不绝于耳。这些症状不是大事,但他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父母,经历一次都会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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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口罩在路边休息的老年人


他和父母陈明利害。石奕的父母自己单独居住,原本二老每天都有出门走走的习惯,父亲喜欢下楼找老朋友聚一聚,打牌,吹牛,消磨时光,母亲也要每天出门买菜。但听明白石奕的担忧后,两位老人选择配合石奕,留在家中不再下楼。


石奕定期买好菜放到父母门口,为了安全,他不会进门,等石奕走后,父母再将菜消毒后拿进屋内。有时在房间里待得闷了,两位老人便走楼梯上天台晒太阳。他们不愿搭电梯,从十楼到十一楼天台的一小段路,权当作日常的锻炼。


今年春节,石奕和二老商量好,就在自己家过年,互相不串门。他们相信,这是最后一个严酷的春节。


春节前,广西的周舟也在担忧春节回家的问题。由于工作在广州,疫情三年来,周舟一家人都没回老家过春节。她一家五口,除了公公在值班时感染了新冠,婆婆、丈夫、四岁的儿子和自己还是免于感染的“幸运儿”。


今年春节,康复了的公公希望回老家过年。家里人除了周舟以外,都期盼着今年就能回乡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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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客在天津社会山购物中心一家超市内选购年货


周舟并不想回乡。她说,如果回老家,防疫会比在城市更为困难。日常生活中,她出门也是必须戴口罩,尽量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她在家门口准备了五升消毒水,从上一年广州疫情爆发开始,回家后家人都要在门口将一切东西进行消毒。她的儿子在医院看病时学会了七步洗手法,周舟跟着学习,此后手消也严格执行。


但这些行为,在村里会被视为“奇怪”。“在我老家,大家的防护意识是根本没有的。”年底有人在老家办喜酒,周舟看到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吃饭,没人戴口罩。“都觉得阳过了,无所谓了。”她和家人说自己对聚餐后感染病毒的担忧,但公公说,这是一种过度紧张。


周舟认为,公公的感染大概率缘于他在单位时和同事们一起吃饭。“他们单位阳的没阳的都坐在一起吃,很多人会觉得,这时候自己单独吃饭会很奇怪。”公公不愿显得不合群,每餐都和同事一起。很快,公公便传来了发烧的消息。


康复回家后,公公说,感染新冠就像感冒一样,发烧痊愈后便“没什么感觉了”。他认为周舟过度谨慎,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小病不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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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人员组建巡回医疗队 为老年人义诊送药


但在婆婆口中,周舟得知了病情的另一个版本。每天晚上,公公都会觉得腰痛,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吃东西也尝不出甜味。婆婆有些基础疾病,公公刚痊愈要回家时,她总在家中絮叨:“爷爷要不要单独在一个房间隔离两天?或者让他单独吃饭?”她有高血压,和周舟一样担心感染新冠,尤其关心自己孙子的健康。但当公公真的回来时,碍于情面,没有人真的让公公单独隔离几天,相应的,周舟对回老家的担忧更显得单薄。


拗不过家人,周舟在心里暗暗做好打算。如果实在要回去,她绝不会管周围人的目光,让自己丈夫和孩子把口罩戴得牢牢的,“走亲戚也不在别人家吃饭。”她的父母是村里少有的尚未感染的一家,父亲是村支书,防护意识比周舟还强。周舟妹妹回家时,父亲让她在房里隔离了五天才能出门。“我们家安全一点。如果回家要走亲戚,那就在婆婆老家聊会天,然后回自己娘家吃饭。”


周舟担心着新年时人群流动带来的感染小高峰,她希望一家人也能挺过这一波。她认为,这毕竟是病,自己还是要尽最大可能去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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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24日,南京火车南站,新冠疫情防控政策调整后,高铁客流量人气快速恢复,旅客候车大厅里正在排队等待检票乘坐京沪高铁前往北京的旅客


1月9日,国家卫健委疫情应对处置工作领导小组专家组组长梁万年在“面对面”栏目中说,很多过了疫情高峰的省份,不排除在春节期间仍会迎来第二波、第三波的高峰,但概率比较小。“即使有,也不会是太大的一个波峰,肯定不会像经历过的这段时间这么严重。”


“已经感染过的人群回乡,可能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如果是没有感染过的,要做好防护,尽量避免自身感染引起亲友的新发感染。”去年12月30日,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就返乡问题回应道,“大家旅途中要戴好口罩,最好是N95口罩。”


“回乡后,刚开始几天跟老人、孩子接触时,一定要戴好口罩,同时要勤洗手,尽量少聚集、少聚餐。”农业农村部农村合作经济指导司副司长毛德智也如此说。


移动的自由

猛烈的雪在方翔眼前展开。


在别人还纠结是否能出门时,方翔已经在峨眉山上欣赏雪景了。虽然同样没有感染新冠,但比起待在家里闭门不出,她更珍惜能够自由出行的机会。三年来,由于工作要求,她除了几次培训外基本没有出市的机会。得知自己一月份能有数天假期,她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细细规划这趟久违的旅程。


人少,这是方翔规划旅程目的地时考虑的首要条件。最终,她将行程定在四川-重庆一带的高原地区,近十天的旅程,除了中途有两天在城市歇脚,其余时候基本都在山里,感染风险低。


比旅行天数略多一点的N95口罩,两排退烧解热药,三个抗原,这就是方翔旅行时为自我防护带的全部装备。由于旅行途中不方便携带酒精,她每日的防护简化为佩戴口罩和清水洗手。吃饭时正常堂食,入住酒店也不会额外消毒。“我已经放飞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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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间景点相隔很远,方翔偶尔需要搭便车,结识了不少旅伴。同车有一个姑娘,已经独自在国内旅游半年,她说,自己在去年十二月上旬时感染新冠了,当时她正行至新疆,没人照顾。“发烧了两天,就这样过来了。”


方翔也是医科出身。对于如今的新冠病毒,她认为人要保持一种平常心式的敬畏。没有必要主动感染,也不用过度紧张。“如果轮到我了,那就好好休息,等待康复。”她认为,大部分人都感染过了,现在不用太担心。


每天晚上,方翔都会自我监测一下健康情况,有没有很累,有没有发烧。旅行至第六天,正在逛武侯祠的方翔忽然觉得一阵疲惫,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要来了吗?”她在原地缓了缓,早早回了酒店。她考虑了一些自我隔离的可能,幸好到第二天,不适的感觉消失了,身体也没有发热。联想到前几天早六晚十二的行程,她想,自己应该是过度劳累所致。


冬天戴口罩爬山,常常让方翔感到气闷。口罩呼出的的气还会蒙住眼镜,让她难以看清。在人很少的山里,方翔有时会取下口罩。青草的味道,山本来的味道,一点点充满鼻腔。这些丰富的味道,方翔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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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然中行走着,方翔一路畅通,不再有人查验绿码和行程码。她感到久违的自由,感觉大家在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


另一边的城市里,随着身边同事的咳嗽声渐息,南帆也判断大城市的感染高峰已经过去。她已经将在外佩戴的N95口罩换成了普通医用外科口罩,春节前,她开始接受在商场内堂食,还在商场里做了一副红色的美甲迎接春节。今年春节,她和父母均商量好不回老家,避开返乡高峰,一同去上海旅游过年。


她兴致勃勃,规划了去上海迪士尼的行程。她说,自己最担心的时刻已经过去,父母都健康地度过了。对于可能的人潮,她觉得只要做好防护,其余事情不必太担心。对话快要结束时,她开始想旅行时如何更周全地自我防护。“我可以买些防护面罩,一家人,一人一个。”


文中配图部分来源于视觉中国,部分来源于网络


    编辑 | 苏米

值班编辑 | 吴擎

排版 | 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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