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巧手,让岭南建筑之“眼”焕发迷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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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对岭南古建筑而言,反之也成立,满洲窗是建筑之眼。


这双眼一定是大眼:岭南常年降雨丰沛、雨热同期,为解决通风、采光需求,防止热辐射,满洲窗具有“大面积开窗”的典型特点。


这双眼流光溢彩、灵动十分:红、黄、蓝、绿……彩色琉璃制造梦幻光影,曲曲直直的木制棂条是它的眼波流转。


这双眼最能代表岭南气韵——作为岭南建筑中独具特色的装饰艺术,中式木制花格嵌套彩色玻璃蚀刻画的中西结合,体现岭南文化包容、融合、创新的精神内涵。


遗憾的是,今天这样的眼越来越难觅。近日,记者走近广州为数不多的满洲窗修复制作匠人之一任斌强,看看在他的巧手之下,岭南建筑的这双眼如何再次焕发迷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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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溪酒家贵宾厅“迎宾楼”内的满洲窗精品。


满洲窗制作匠人任斌强:

在玻璃上呈现国画的细腻


陈家祠附近的芦荻街是闹中取静的西关老城区,任斌强的家就在这里。他除了是广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广州羊城书法研究会副会长、广州致公书画院副院长,还有另一个少为人知的身份——一位从事了十多年满洲窗制作的能工巧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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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斌强是如今广州为数不多的满洲窗修复制作匠人之一。


走进任斌强的家,客厅通向阳台的门窗上皆装饰满洲窗。门是套蓝玻璃蚀白,上面是恩师连登描绘杭州西湖美景的诗句,门两旁的窗户则是套蓝、套绿留青阳纹的花鸟、山水斗方小品,无不显露主人的风雅。



任斌强介绍,满洲窗的材料为进口套色玻璃,厚度一般在3毫米左右。要将颜色玻璃吹至0.1毫米甚至0.05毫米超薄球,剪开摊平贴在白玻璃上,制成夹层套色玻璃。玻璃的制作工艺有酸蚀刻、车花、磨砂和吹砂等工艺,以酸蚀刻成本最高、工艺最复杂,效果最丰富,档次也最高。如今,我们看到多为满洲窗元素,而非地道的满洲窗。



书画、广彩瓷、满洲窗填满任斌强的居住空间,也组成了他的大半辈子。62岁的任斌强从15岁起师从岭南书画名家连登,学习中国书画,有着深厚的国画功底和艺术造诣。“1976年开始做广彩,1996年在增城专做出口广彩瓷,2003年开始做满洲窗。”他说。


从纸到瓷器,再到玻璃,任斌强把对书画的热爱铺陈在不同的材料上。酸溶液与彩色玻璃的化学反应,即蚀刻的过程,形成了玻璃画芯上千变万化的图案,他把这一过程称之为做减法,只有雕,没有塑。“如果我们要在一件套色玻璃上得到一个彩色图案,要先用石蜡等材料做出图样,粘贴在玻璃上,保护图样下的彩色层免于和酸溶液发生反应,图样以外的部分,则让酸溶液流动,把彩色腐蚀掉,露出白色底,这个叫做阳文、阳雕。”任斌强告诉记者,反之就是白文、阴雕,即要得到白色图案,就需要把图样以外的彩色底保护起来,使酸溶液腐蚀的正好是图案下的彩色从而露出白色。


与传统工匠制作的图样不同,作为书画家的任斌强追求的是尽可能在玻璃上呈现国画的细腻。“以前分工比较细,画师出图,工匠依图样做,创造性上会比较欠缺。”任斌强既精通国画,又掌握蚀刻工艺,因而他手下的画芯,往往艺术水平更高。不同浓度的酸性溶液、不同程度的腐蚀时间,让画面产生深浅、浓淡、明暗、虚实的变化,把国画中物的远近、阴阳、向背反映出来。一般而言,他一个星期只能完成一件作品。尽管耗费时间长,但这样的精品,仍有不少人愿意等。


“四季平安诸事如意,一生富贵神仙吉祥”,黄先生家中有这样一副满洲窗对屏,任斌强设计了宝瓶、月桂、如意、佛手、寿桃、南天竹、水仙、橘子、琴等带有美好寓意的图案呼应对屏的联文寓意,他认为,这正是做好满洲窗最关键的点,即画芯创作能力。


手艺就像“破棉袄”

没有那么光鲜,但可以遮风保暖


从书画家到满洲窗制作,任斌强说,他更多的是玩的心态,为愉悦自己。


“玩”字背后是“会玩”“愿玩”。“会玩”是出自他年幼时就接触满洲窗的机缘。任斌强的父亲任昌在泮溪酒家工作,在这里,他得以时常观摩迎宾楼里的满洲窗精品,正是由于这样的机缘,让他深深地喜欢上了满洲窗制作这门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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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溪酒家内的满洲窗,深受中国科学院首任院长郭沫若的赏识。


而“愿玩”则出自他想把这项工艺保存下去的使命感。“我们家族来自鹤山,有靠手艺吃饭的传统,上一辈是学印刷、学做点心,到我这里就是学国画、广彩、满洲窗。”到了不惑之年的任斌强,明知做满洲窗是一件在经济上低回报率的事,骨子里依然有手艺人执着于一技的“痴”。“出了岭南,广式满洲窗就看不到了,但很少有人愿意去做。看着这项岭南独门技艺即将湮没无闻,我就想试着把这项工艺保存下去。”任斌强说,“手艺这个东西,就像一件‘破棉袄’,没有那么光鲜,但起码可以遮风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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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彩琉璃满洲窗使人叹为观止。



【文字 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 吴多 肖桂来】(本文有删节)

【图片 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 莫伟浓、广州荔湾发布往期】

【编辑 邓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