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件/套油画——这是广州艺术博物院2022年收到的一批重要个人捐赠。捐赠者是著名的油画家、广州美术学院教授鸥洋。这位从20世纪60年代起就已经活跃在画坛上的艺术家,拿出自己改革开放40多年来进行油画探索的这批佳作,与公众共享。
由于这批作品重要的艺术价值和学术价值,也因为艺术家与博物馆之间的携手,广州艺术博物院“鸥洋作品捐赠收藏项目”被列为2022年度“国家美术作品收藏和捐赠奖励项目”。
于是,5月10日,由广州艺术博物院主办的“意——鸥洋捐赠油画展”开幕了。
捐赠藏品填补院藏空白 入选“国家美术作品收藏和捐赠奖励项目”
“此次捐赠我院的56件油画作品皆创作于改革开放后,它们展现了鸥洋教授四十余年油画探索生涯的基本面貌,有着重要的艺术价值和学术价值”,广州艺术博物院院长王平指出,“这批作品自成体系,我们相信这批作品的入藏将完善广州艺术博物院的收藏体系,丰富当代油画作品的收藏。值得一提的是,多年前杨之光先生向我院捐赠其重要作品时,鸥洋教授亦大力支持,并促成此事。杨、鸥伉俪作品一中一西,入藏我院,对他们和我院都具有特别的意义,也必然会成为一段艺林佳话。”
鸥洋也说,广州在自己的艺术生涯中十分重要,而艺博院中辟有杨之光艺术主题馆,这批作品亦可在其中以另一种面貌呈现。
展览策展人、广州艺术博物院陈列研究部助理馆员陈玉莲告诉记者,名作《激扬文字》就是鸥洋先用炭笔画的稿,然后杨之光画成国画;被收入小学语文课本的《不灭的明灯》也是俩人合作,“我们院有几张杨之光和鸥洋的合作国画,但是没有收过她的油画,从捐赠角度看,这次是填补了藏品的空白的”。
在展览现场,我们不禁感叹这位年过八旬的艺术家旺盛的艺术活力。在2008年创作的《觅空》系列绘画中,鸥洋安排了大面积留白的空阔寂寥的画面背景,在之上用抽象的线条构成贯穿画面的隐晦形象。近来她又为每幅画点上一只风格写实、颇具国画草虫风味的蜻蜓,以细微的笔墨展现出一种冷静的苍茫之感;在《秋池》系列中,她”沉浸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中,或者描绘想象中的故事,或者画残荷枯枝交错中形成如交响乐曲的节奏韵律“;在《大卉系列——英雄颂》中,她以几乎铺满画面的大片红色渲染出红棉花的意象,炽烈绚烂;而且还能在当中看到熟悉的民俗趣味,如她参考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画出的《春消息2》,以及《攀》当中那淡蓝色的牵牛花。
而整个展览的视觉中心,被巧妙地安排在了临近结束时的《红与黑的记忆》,“(2020年)我想起1993年创作的油画《红与黑》,当时是以纯红与纯黑色的似火炬又似花蕾的强烈组合来表达新生力量的崛起!事隔这么多年,忽然有了再绘这红与黑变体画的激情”。
记者了解到,展览期间,广州艺术博物院立足本次鸥洋捐赠的精彩艺术作品,针对青少年、普通观众等不同观众群体,设计了丰富多彩的活动。《意——鸥洋捐赠油画展》线上展厅亦同步上线。
很快就是“5.18”国际博物馆日。今年博物馆日的主题是“博物馆的力量”。纵观广州地区博物馆90多年的发展史,我们能看到馆方、公众、捐助者、文化部门等共同构成了培育博物馆生态的群落,共同支撑起“博物馆的力量”。而“意——鸥洋捐赠油画展”即是对这种协同共进的一次致敬,也是一种呼唤。
寻找油画语言的东方性 将中国文人画趣味与西方印象派调和
鸥洋1937年生于湖北省武汉市,祖籍江西省龙南县。1956年进入中南美术专科学校(广州美术学院前身)就读油画系,1960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并留校任教。现为广州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油画学会理事。
陈玉莲介绍,鸥洋早期作品倾向写实,60年代初开始了水粉画人物写生技法探索,70年代开始探索中国画的创新,尝试在水墨画中表现阳光感,作品曾入选全国美展。80年代初期以具象为主。这期间,她在绘画媒材上进行了很多探索。鸥洋在《鸥洋话画》中谈到她曾尝试在具有特殊木纹的木板上作画,用到油、粉和沙来表达(土地)肌理,甚至将上色的黄豆贴在画上,这幅作品就是展览中的《希望的田野》。
陈玉莲介绍,1985年,鸥洋参加法籍著名画家赵无极举办的油画讲习班,接受赵无极的指导后开始探索“东方意象”油画语言,并在90年代提出了“意象油画”概念,在介于抽象与具象之间的意象中,寻找油画语言的东方性,将中国文人画趣味与西方印象派光色、现代形式感结合起来,从中国传统审美心理出发,不以再现自然为目的,而是重视情感与精神的表达,形成个人独特的艺术面貌。
关于这种转变,我们或许能从展览现场鸥洋自己的解说中获得一些启示。她说:如果单纯按照西式的写生画法,可能在描绘同一个对象的时候大家画出的东西都差不多,因为角度、光线、结构摆在那里,“客观就是那样”,但是“我们东方思维就绝对是十个人十个面貌。我的心情今天刚好比较压抑,或者和你正好处在热恋之中、非常愉快,画出来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这条路就很值得发掘,就是把中国文化、东方文化的思维方式画进去。”
鸥洋讲解《写生赵无极夫人》
鸥洋说,这种思维方式就是“隐喻性”,“我们吃个橘子讲‘吉利’,吃条鱼是‘年年有余’,我们都赋予了它们人性化的东西,而这种感觉是西方人没有的。所以我们怎样来走出自己的路?”她说赵无极的“绘画中所有的东西都是借题,不过是借它们来表现自己,来抒发自己的情感”说法对自己影响很大,“画这张《写生赵无极夫人》的时候,我很快就画完了。他(赵无极)走过来一看,说:怎么画得这么漂亮?像个大明星。拿起笔就在上面点了几下,眼睛那里也给点得歪了。我保留了他改的样子。”实际上,这就是让她可以不拘泥于形式技法,而是去画心中所感所想。
从传统中找寻油画探索的空间 以技法的变革展现“逸气”
上世纪90年代,鸥洋提出了“意象油画”的概念。中国美协美术理论委员会主任尚辉指出:“意象油画的创作和实践是伴随西方油画引进中国油画开始……第一个提出者是鸥洋老师……她在意象油画的思想体系和艺术语言上已经形成一种系统化的框架。”
鸥洋将中国传统绘画的美学观和西方现代油画的色彩、形式相结合,超越具象事物的单纯再现,进而表达画家更深层的情感和精神。赵无极的创作是对西方抽象绘画语言本体的拓展,即将东方的美学思想通过油画表达出来,是对西方现代抽象绘画的丰富,而鸥洋对“意象”的追求是个人油画语言的一次解放,对再现性绘画的挣脱使她得以进入自由创作的新境界。
院方专家指出,作为意象油画的提出者,鸥洋一直通过其创作不断阐释这一艺术概念。她的意象是个人经验在画布上的生发,蕴含着画家对生活的细腻观察和个人思考,它们可以是秋日垂枝划出的弧线,或者是莲叶在水池中荡出的清波。鸥洋有不少花鸟题材的绘画,对于这一中国传统画科,鸥洋曾视其为油画探索的广阔空间,结合花鸟本身的形象、色彩及文化语境下的“东方意象”来进行试验性的创作。另外,鸥洋的绘画形式从来不是绝对不变的抽象形式,在她的作品中我们更多能感受到的是具象事物的朦胧、氤氲的状态。画家笔下许多花的形象,虽近乎抽象,观者难以在其中细分枝叶茎根,部分甚至偏离了我们常识中的色彩,但我们始终能清晰地感受到花的存在,如缠绕凌空的紫藤、沾染水气的荷叶,让我们看到中国传统意象绘画的“诗意化”特征。
鸥洋在《鸥洋话画》多次提到对“逸气”的追求,这实际上也是从中国传统绘画中生发出来的重要美学理念,亦是历代画家孜孜以求的境界。但要用油画画出“逸气”需要技法上的变革。鸥洋结合了中国画的“撞色法”探索出独特的油画技法——油撞色,即画家在画布上先画上丰富的油彩厚色,再将稀薄的油彩泼下,冲刷,使其溶解一部分厚色而晕染出丰富的色层,产生微妙的色彩颤动,既有了水性语言的意趣,又不失油性语言的魅力。这种技法有助于用油彩表现朦胧幽微的气息,使得“诗意”得以升华。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卜松竹 通讯员艺博宣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王维宣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王维宣 卜松竹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 李亚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