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死神擦肩,港式美女在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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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尧七

李嘉欣,与死神擦身而过。


1月15日,她在微博发布动态,称自己在加护病房度过了48小时,“捡回一命”。


就此事接受港媒采访时,她通过工作人员回应道,此次入院和她先天性心脏结构问题有关。


11日凌晨,她开始发觉自己透不过气,心率达到每分钟140至150下,经医生检测,她的血压达到无法量度的程度,血液含氧量也很低,心肺肝肾功能几近停顿。经心脏胸肺以及肾科医生联合诊断后,她被紧急送往ICU抽出肺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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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欣通过工作人员回应了此次入院的细节


“可幸的是,我全程保持清醒,医生还告诉我,如果我再迟点抢救,‘这个世界差点就失去李嘉欣’。”


昔日银幕上的最美港姐李嘉欣,如今已年过半百,稍不留神就在鬼门关前徘徊——岁月不饶过任何一人。


与李嘉欣同时代的港式女神们芳华不再,曾经痴迷她们的那群人也已经逐渐老去。年轻网友开始追问起“李嘉欣是谁”,殊不知投射在“李嘉欣”们身上的,也曾是一代青年的绮丽回忆。


略显感伤的是,港式美人正在消亡,或许香港再难生产出下一个“李嘉欣”。


李嘉欣,何许人也

1988年,18岁的李嘉欣,尚还无法预见自己名动全港的未来。直到她选择在这一年踏上香港小姐的评选舞台,她被舞台光芒照耀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香港小姐决赛当晚,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她亭亭走出场时,收获了现场雷动的掌声。她的身材高挑,穿着能够将漂亮的肩颈线条与纤长双腿凸显出来的黑色泳装。蓬松的黑发鬈曲着映衬出她的面庞,那是一张稚嫩中带着艳丽的脸,宽眉大眼,鼻梁笔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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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小姐决赛时的李嘉欣


最终,她被评为1988年的香港小姐竞选总冠军,以及国际亲善小姐。上一届的冠军得主杨宝玲小姐为李嘉欣披上暗红长袍,为她佩戴上代表冠军的冠冕。


她究竟有多美?


访问明星无数的知名主持人戴军,曾在自己的文集《食色男女》中描述过他在一家餐厅见到李嘉欣时的场景,他说因李嘉欣的到来,灯光幽幽的餐厅都变得明亮起来。


“我至今都无法形容见到她时的震惊,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倾国倾城。她几乎没有化妆,一顶米色的渔夫帽子下一头披散的长发,穿得非常休闲,但高挑完美的身材配上一张毫无瑕疵的脸,让人的眼睛不忍旁落。她比传说中还要美丽几分。”


1988年,手握港姐冠军的水晶权杖,李嘉欣的传奇人生拉开序幕。


她的星途甫一展开,与之合作的就是张国荣、王祖贤、林青霞、刘德华等人。在新世纪到来之前,她已成为徐克、王家卫、侯孝贤镜头下的主角。


徐克导演的影片《妖兽都市》于1992年上映,李嘉欣在其中饰演女主角,即妖兽幻姬。


徐克擅用镜头表现女性之美,也在这部影片中捕捉到了李嘉欣的绝美瞬间,那是浓眉红唇的幻姬在夜幕中的一次转头,她的眼神哀伤,长发在风中翻飞。


1995年,王家卫执导的《堕落天使》上映,这部被称为“《重庆森林》双生子”的影片,延续了那些斑驳的光影,也延续了王家卫错落、疏离、忧伤的叙事语调。


李嘉欣饰演杀手的拍档,“天使2号”。她留着及肩的碎发,刘海几乎盖住双眼,她爱着杀手,却只能像影子般存在,无法与他相见。她总是在昏暗的夜里独自抽烟,其形象冷漠孤绝,却几乎是留住了李嘉欣的巅峰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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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堕落天使》中的李嘉欣


但另一则广为人知的事实是,李嘉欣演技不行。


出道多年,她始终被称为“花瓶担当”,只是她的美貌实在璀璨耀目,就算脆弱的演技阻碍了她在影史上更进一步,也并未影响她成为香港演艺圈经久不衰的话题焦点。而围绕她所展开的,是不胜枚举的桃色绯闻。


与李嘉欣有过纠缠的男人,非富即贵。


她的初恋,是作家倪震,香港作家亦舒的侄儿。天王黎明曾是李嘉欣的秘密恋人,多年后黎明忆起往事,承认很后悔没有和李嘉欣结婚。香港知名的富豪刘銮雄,直接忽略正妻宝咏琴,豪掷几千万港币为李嘉欣买别墅,二人之间曾有长达十年的情爱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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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欣和黎明(图源:电影《堕落天使》)


她最终嫁给了已故船王许爱周的孙儿许晋亨。2006年,许氏家族资产估值为200亿港元,是名副其实的豪门。


坊间戏称,李嘉欣结婚,令全香港的豪门阔太都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她真的会“恃靓行凶”。当年刘銮雄追求李嘉欣时,李嘉欣为逼迫正妻宝咏琴让位,曾直接打电话给宝咏琴,大骂出口,而刘銮雄还接过电话坦然地哄她,最终导致刘宝二人离婚。


女神们的下半场

但若因李嘉欣与富豪们的情爱纠葛,而对她产生无尽的道德指责,其实是不太公正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物质安全感的追求,而这种欲望生发于她的原生家庭。她的父亲是葡萄牙人Francis Reis,在她母亲生下两个女儿之后,抛弃了家庭。生活最紧张的时候,母女三人要搬到天台上的铁皮屋里居住,下雨天要打伞做饭,因为房屋四处漏水。


父亲的缺位使她的童年陷于贫苦,而当她长大,拥有了惊人的美貌,那些富有的男人们,又以物质作为笼络美人的手段。


鲜有人唾骂抛弃妻女的父亲和见色起意的富豪,而当年过半百的李嘉欣公布自己险些丧命的消息,评论区却充斥着“活该”“现世报”等侮辱的字眼。


最美的女人身上,背负着最重的枷锁,这就是女神李嘉欣的下半场。当容颜老去,风华不再,她从前的美好似乎不再高不可攀,转而变成可供奚落的对象。



无论如何,靓绝全港的女神李嘉欣也是会老去的,但老去的,远远不止李嘉欣。


与她一同隐匿在公众视线之外的,还有80、90年代艳惊四座的一众香港美人。她们的存在曾与无数青年绮丽的幻想密切相关,但如今只剩下可供追忆的零碎片段,就像波纹即将消逝于水面。


现年67岁的林青霞,曾被评为“香港四大绝色”之一,她所饰演的东方不败已经成为香港影史中不可磨灭的经典形象。目睹一袭红衣的林青霞在水中仰面饮酒,没有人能抵挡其风姿带来的震撼。


从娱乐圈淡出后,她已经坚持写作十多年,但新闻标题中的字眼仍在追问这件事是否更像一个“笑话”,是否只是林青霞的“自我感动”。她的女儿因没能继承她的美貌而被嘲讽,母女共同出门逛街,网友还会指责她的女儿更像爸。


在韩剧《请回答1988》中,女孩们会模仿港星红唇卷发的妆容,可见当时香港流行文化的深入人心,同时,剧中角色还会用“王祖贤”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外号。


“林青霞喝酒,王祖贤穿衣”,可算是当年人们对美的终极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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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祖贤


但就在世纪之初,女神王祖贤与齐秦的婚礼被搅扰,二人多年爱恨纠葛无疾而终,王祖贤因此宣布息影,从那以后极少现身于人前。


如果真要列举,这串长长的清单中将会出现许多曾经轰动一时的名字,张曼玉、朱茵、邱淑贞、关之琳、张敏、黎姿、钟楚红、李若彤……昔日美人,数不胜数。她们大都出生在六七十年代,于八九十年代成熟,现身银幕,共同造就了香港影史的辉煌。


她们曾经点亮了世纪交替那一代青年的内心。她们的美,被编织进当时无数青年的个人历史,其间混杂着对爱的幻想、青春的冲动、新世纪来临的期待。那些记忆闪烁着光芒,也成为青年们用以建立自我的心灵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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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欣


但她们和他们,都共同老去了,他们将共同经历衰老与死亡。


今日,还有更多的年轻人不断翻看当年的女神影像,但一切皆成历史,难以复现,因此如今的翻看更类似于某种对逝去记忆的哀婉的悼念。而正在进行的当下,无非是有不少喧嚣的声音,在追问“美人为何不再美”以及“美人为何还在美”。


而芳华难再,一地鸡毛。


港式美人的消亡

曾有媒体发文叩问,今日港姐竞选为何再也出不了李嘉欣这样的绝世美人?


进入新世纪,港姐获奖者颜值逐渐走低,因此竞选的关注度也呈下落之势。值得注意的是,颜值降低与关注度下降这二者之间,互为因果。


而在香港,港姐没落的现象并非孤立发生,滑坡一词,是就香港文化产业整体而言的。


2018年5月,八九十年代炙手可热的香港女作家林燕妮病逝,一个月内,另一位香港作家刘以鬯也因病离世。这二位分别被誉为香港的“香江才女”和“文坛教父”,他们的离世,在某种程度上暗喻了香港文学的凋敝。


香港乐坛亦如是。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张学友、刘德华等等,无一不是上世纪最后二十年里如巨星般闪耀的名字,他们将香港音乐推向巅峰,而在那之后出现的歌手们,却难以避免地落入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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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电影的衰落,更是有目共睹。


学者易莲媛曾统计过2012年至2017年香港电影市场的相关数据,发现这些年间香港本土电影占香港电影市场的总票房比例,下滑了近10%。而2017年的香港电影票房前十名中,首次出现了“没有一部香港电影”的现象。


这意味着香港本土电影生产力的溃败。


港式美人为何消亡?这个问题的答案离不开香港文化产业整体的下沉,毕竟那些华美的形象,是由文字、舞台、音乐、光影共同构建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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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就电影产业来看,香港影片因其高度类型化的风格,在八九十年代迅速地开拓了包括内地和海外在内的广大市场。以周星驰为核心的喜剧片、以成龙为核心的功夫片、以黑发红唇妆容为核心的女性形象,是如此深刻地俘获了无数人的喜爱。


但也正是这样高度的类型化特征,让港片的创造性后续乏力。


昔日女神的风采,之所以还能被无限追忆,或许正是因为,她们的影像已被定格在那些复古胶片感的画面中,且难以复现,所以才富有魅力。如果现在仍然满目皆是那样的女性形象,观众或许也早已发觉味同嚼蜡,就像我们如今看到的香港警匪片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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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产业的上升与沉降,都与社会经济的发展密切相关。不必过于惋惜港片女神的消逝,毕竟能量永远守恒。当黑发红唇的美人形象暗淡之时,或许当下正涌起无数璀璨的新星,能演绎更多元更宽广的女性形象。


用未来的眼光看今日,亦成经典。


编辑 | 苏米

排版 | 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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