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语文课本里有一篇明代人魏学洢写的《核舟记》，描述了一件榄雕作品：

“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尝贻余核舟一，盖大苏泛赤壁云。舟首尾长约八分有奇，高可二黍许……通计一舟，为人五；为窗八；为箬篷，为楫，为炉，为壶，为手卷，为念珠各一；对联、题名并篆文，为字共三十有四。”

一颗大约三厘米长的榄核上，刻了苏东坡、佛印、黄鲁直等五个人，八扇能开合的小窗，三十四个字，此外作为一艘船上应该有的各种设备，作为一次郊游应该带的各种装备，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嘻，技亦灵怪矣哉！”

魏学洢是今天的浙江省嘉兴市人，明末天启年间著名的江南才子。父亲是名臣魏大中。1625年魏大中被魏忠贤逮捕，死于狱中。魏学洢受案件连累，也忧愤患病而去，终年仅二十九岁。《核舟记》中的核舟，是明代江苏常熟微雕名家王叔远的作品。从这件作品里，我们能体味到月夜江天的禅意，轻舟把酒的快活。

但魏学洢笔下的核舟，远算不上这门手艺的顶峰。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中收藏的核舟，以及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中的广东艺人陈祖章的赤壁题材核舟，技术都远过之。史料记载，祖籍广州的陈祖章因擅长象牙和榄核雕刻，被宣入宫。初时他的工钱只有每月三两。入宫8年后，陈祖章有一天如有神助，雕出了这枚高1.6厘米，长3.4厘米的核舟。东坡坐在窗前，衣袂飘飘；舟上8人，细如米粒；船底刻《后赤壁赋》全文三百余字。乾隆皇帝看到这枚精致的核舟，十分喜欢，立即把陈祖章的工钱提高到每月十二两白银，这是造办处的最高待遇。

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陈家祠）藏湛菊生赤壁赋核舟

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的核舟，作者是湛菊生。湛菊生为增城榄雕名手，与陈祖章并为广东榄雕早期的顶尖代表人物，号称“神眼”。他书法文章俱佳，但应试不第，迷醉于核雕。算是读书人“下海”的典型。据说他创作很讲究，要坐在家中向东的窗户前雕刻，在朝阳初升时动刀，过午不刻。雕刻之前，先把榄核含在口中半晌，使榄核温润。雕刻时若有事暂停，他又把核放回口中，不乱放，不说话。他还有一件名作《赤壁游舫》目前藏于增城。船底以仿王羲之书体，把苏东坡537个字的《前赤壁赋》全文镌刻于船底；并在仅有缝衣针大小的橹桨背上刻有“咸丰甲寅时年五十三谷生作”的落款，笔划而蚤爪。肉眼亦难辨。如此巧夺天工之微雕佳作，难怪专家称之为“广东一宝”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技术。

“湛”姓，是中国少有的地方独特姓氏，仅在增城附近分布，并且都自认是明代名臣，三部尚书湛若水之后裔。学者考证湛菊生就是新塘镇人，大致活动于乾隆到嘉庆年间。他的作品，现在留存的仅知有数件。他还曾用1枚乌榄核雕刻《十八罗汉图》，“中有罗汉手托一钵，上有一鸽，头向内，足站钵沿，鸽细小如初生之虱，而头足皆具，看确是鸽。真疑鬼斧神工矣！末有一牌，是双合而成，其边悉用工字雕通，一边刻有观音在莲花座上，左为善才，右为龙女，上边空处，左刻一瓶、上插扬枝，右刻一鹦鹉，口衔十八子念珠一串，有牌有球。一边刻《多心经》全文，后有落款。图阳文。牌后有二珠，一圆一尖。皆榄核所成。而珠中皆凿孔，孔内各藏一佛，观之不背，摇之则响。”

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中收藏的核舟还有很多，亦不乏精品，有心者可择时前往一睹。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卜松竹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卜松竹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卜松竹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 戴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