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兩層樓高嘅碉樓，整個村落盡收眼底。

左邊係一尺厚、一人高嘅黑色城牆，腳下係一米長、一尺寬嘅石塊鋪成嘅狹長石板路，石板路右側係綿延嘅屋頂，連片斑駁嘅瓦片中，雜草喺風中搖曳。

「這D石板、瓦片，有170幾年歷史喇。」村長曾憲榮話。

位於香港新界沙田嘅曾大屋，係開村始祖曾貫萬為曾氏族人所建嘅圍村，始建於1847年，前後耗時20年建成，係目前香港最具代表性嘅客家傳統圍村之一。客家村傳承着中原文化，亦記載咗廣東客家人南下打拼，為香港建設揮灑汗水嘅艱辛歲月。

曾大屋正面入口的中門（7月8日攝）。新華社記者李鋼攝

南下打拼 「五華阿哥硬打硬」

19世紀40年代，正值香港開埠初期，鑿山開道，興築海堤，工程浩大。當時仲未有鋼筋水泥，基建需要大量石材，石匠係一個搶手嘅行當。

位於粵東客家地區嘅廣東省梅州五華縣由於石資源豐富，當地唔少人靠打石為生，工藝精湛，係著名嘅「石匠之鄉」。當年16歲嘅五華客家仔曾貫萬與兄弟結伴南下，到香港打石謀生。

香港客家文化研究會會長林文映話，喺梅州客家圈子中有一個「五華人打得」嘅講法，指嘅就係五華人擅長打石。五華人肯捱肯搏，性格堅韌，一直都有「五華阿哥硬打硬」嘅美譽。

趕上香港大興土木嘅黃金機遇，五華石匠成為香港打石業嘅主力軍。曾氏兄弟對當時情景留下文字記載：「今日香港，西自荷里活道西頭，經西營盤至石塘咀、蒲扶林等處，東自皇后大道東經跑馬地、銅鑼灣、大坑、北角、筲箕灣等地，皆為五華石匠來港打石之地。」

見商機大好，曾貫萬拿出全部打工積蓄，自辦石廠，向政府承攬工程，同時兼營淡水生意，獲利頗豐。香港唔少保存至今嘅著名建築包括香港終審法院大樓、中環石板街、薄扶林水塘等，都係當年佢供應嘅石材。

發達之後嘅曾貫萬決定建個圍村供子孫安居。1867年，曾大屋建成。曾村長話，「建材用得最多嘅是花崗岩」，喺當時係十分奢侈嘅，普通村子多用青磚。他指着矗立大門兩側嘅石柱，高約五六米，「都係一整根石材打制」。

曾大屋正面入口共有三個大門，門框門柱均為石材，門上還有石匾。中門嘅石匾上，由曾貫萬侄兒曾蘇題寫嘅「一貫世居」幾個朱紅大字十分醒目，寓意世代同堂，感懷祖德。

村口的伯公神位（7月8日攝）。新華社記者李鋼攝

自給自足 「這座係活嘅村莊」

企喺碉樓上往下望，呢座獨立嘅長方形城堡式村寨，佔地六千幾平方米，採用三進式設計，上、中、下三廳各為一進，其間有天井分隔，左右橫屋相連，佈局對稱，仿若棋盤。

歷史上為避戰亂，從中原長途遷徙南下嘅客家人，帶來中原文化和先進工藝，客家圍村建築類型多樣。林文映說，香港現存上百座客家村落，好似曾大屋呢類長方形客家民居，「多見於粵東北地區，與福建嘅方形土樓一脈相承，但更突出防禦自衛功能」。

村子嘅四個角落都建有碉樓，一尺寬嘅石板路將彼此連成屋頂通道，「既可登高望遠，又能巡邏觀察」。曾村長話，當年城牆外，仲有護城河環繞，以吊橋連接正門，而家已不復存在。城牆上開有排列整齊嘅槍孔和瞭望孔，而大門嘅牆根設有看家護院大黃狗自由進出嘅孔洞。

從正門入屋，穿過天井來到寫有「忠恕堂」三個鎏金大字嘅正廳。呢度最惹眼嘅莫過於12幅木製屏風喇，其上四六駢文以凸字木刻，紅底輔以金箔，熠熠生輝。「呢個係喺整塊白玉蘭木頭上雕刻而成，無拼接。」曾村長話。

呢個係曾貫萬71歲壽辰時由親友贈予嘅賀禮，賀詞由當時嘅翰林院戴洪慈撰文，書法家黃家端書寫，無論文筆、書法還是雕工，都極具藝術價值。曾村長話，2009年曾大屋被評為香港一級歷史建築，特區政府專門撥款重新修繕，就呢塊屏風就耗資近百萬。

曾大屋集家宅、祠堂、城堡於一體，由同出一脈嘅宗族聚居，形成幾代同堂嘅百人大家庭。村中設施齊全，當年挖嘅水井至今清波蕩漾，儼然一個自給自足嘅小社會。

歷經170幾年風風雨雨，曾大屋嘅基本格局及外貌得以保存，目前村里仲有一百幾位曾氏後人居住。「這嘅係一座活嘅村莊。」曾村長說。

曾德防（左）接受採訪（7月8日攝）。新華社記者李鋼攝

北上尋根 「希望能請五華鄉親來睇睇」

今年86歲嘅曾德防老爺爺每日早上都要去村口嘅伯公神位拜一拜，風雨無阻。

傳承中原嘅農耕文明，客家人向來敬畏土地，佢哋信奉土地神「伯公」，無論田頭還是溪邊，有客家人嘅地方，都會拜求伯公保佑五穀豐登。

曾爺爺話，以前村子周圍都係稻田，收穫嘅季節，村民就喺門前嘅禾坪上曬稻穀。每年春秋兩祭，客家人都要先拜伯公，再拜祠堂。

村長打開鐵製大門，帶我哋進入祠堂。即便時代變遷，睇得出呢度依然係客家人凝心聚力嘅重要場所。神龕里供着祖先嘅牌位，綠葉紅燭鮮果一個也不少。屋樑上懸掛着一個高一米多嘅大花燈，上面掛着大小紅燈籠，貼着福字，點綴着各色花朵，喜氣洋洋。

曾爺爺記得，細細個每逢正月十五都有點燈儀式，要祭祖拜神，仲有舞獅、點爆竹等活動，場面隆重熱鬧。

如今儀式簡化咗，但點燈習俗得以保留。曾村長話，每逢元宵節，佢哋都會換上新嘅花燈，若族人喺過去一年內添丁，就會把寫有男孩名字嘅紅繩掛上去，代表向列祖「報到」，「註冊」成為家族一員。

每年更換門聯亦係曾大屋新年一景。正門門聯為「一道傳郕國，貫通著孔門」，祠堂門口則題有「東魯傳經弟，南豐修史家」。有村民建議將門聯乾脆刻在門柱上，但曾村長認為，手寫門聯是為族人祈福嘅重要傳統，佢親自書寫堅持咗十幾年。今年牛年春節，村里第一次改由喺書法比賽獲獎嘅年輕人手寫門聯，「鼓勵新一代傳承好傳統」。

曾貫萬後裔遍佈世界，如今網絡方便，宗親們喺社交媒體上建有群組不時聯絡。2014年，喺曾氏宗親會嘅張羅下，曾憲榮村長率領一支20多位族人組成嘅隊伍前往粵東尋根，喺五華縣水寨鎮搵到曾貫萬嘅故居。

「故居保存完好，至今仍有族人居住。」一同前往嘅曾爺爺話，見到鄉親，「很親近，很興奮！」

嗰次係佢哋第一次返鄉下。家鄉嘅馬路很寬，樓也新，「到處都喺度建設發展中」。喺族人團聚嘅喜悅中，曾村長希望，今後要搵機會，「請五華鄉親們來曾大屋睇睇」。

來源：新華社（記者 陸敏）
廣州日報·新花城編輯 鄺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