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小时内筹到善款总金额253.2万,募捐及协调捐赠生理期用品110多万件,覆盖一线医护工作者8.5万;关注月经贫困,将23.9万片生理期用品送达14所偏远地区学校,帮助2193名女孩,并在9所学校开展青春期成长知识讲座;发起互助盒活动,开展女性互助爱心接力,目前有近500所高校安装卫生巾互助盒……”
这是梁钰所带领的“予她同行”公益团队交出的2020年“成绩单”。这支由95后带领、团队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公益团队,从2020年的“姐妹战疫行动”初始,就发出了有力的呐喊,她们的声音不绝于耳,从“看见女性力量”,到“拒绝月经羞耻”。而后,她们还希望将这种勇气带到更偏远山区学校,通过互联网,来让各大高校的博士生讲解有关货币、航天航模等通识教育课程,让更多困难家庭的女孩感受到力量。
在为女性奔走呼号的路上,梁钰不愿止步。很多人会好奇,这个25岁女孩哪儿来的勇气去做这些事情,梁钰告诉记者:“我觉得这是不需要鼓足勇气去做的,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女性本来就关注女性,这并不具备智识上的难度,就像你每天起床、上班一样。只要是你想做,人人都能做到。”
作为微博上发起“月经安心行动”,并引发8.1亿讨论量的女性公益博主,梁钰所关注的领域远远超出她所着手的事情本身。临近2020年的年末,梁钰的生活再次忙得不可开交。她要出席诸多杂志和媒体的“年度人物”演讲,而每一次接到邀请时,她都会有意无意地问一句:“你们嘉宾中男女比例是多少?”在看到网络上发布的奖学金名单、人物榜单等,她也会不自觉地去“数一数”,看看男女性的比例。梁钰所期待的是女性力量能够被看见,是女性能够在公共领域为自己发声,而“被看到才是改变的开始”。
突破:
“有些词汇开始被提及了”
衬衣、西服、西裤、高跟鞋……这是梁钰在所有演讲场合下的装束。出生于上海的梁钰,长的是一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但她却拒绝用“柔和”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我不太喜欢这些刻板女性的词汇,谁说女生就得爱穿裙子,谁说粉色才能代表女性,我一直都在纠正我身边的人的用词。”
在采访前,记者给梁钰列了一系列词汇,以备选为年度词汇:柔和、勇气、突破、力量、艰辛……梁钰说,对于她来说,2020年应是突破的一年,也是开始的一年。“我觉得这是最大的突破,就是有些词汇开始得以被提及了。比如‘月经’,过去有人会觉得这个是不雅词汇,但是今年年底却好了很多,甚至年底有个小学在校内设立月经提示牌,‘月经’这个词第一次坦荡直白地出现在微博热搜。很多人会觉得这些是女性议题,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理解,这个是社会议题。我觉得这个是很难得的突破。”
确实如此,从个人出发,到成立一个女性公益基金,梁钰的每一次行动都在尝试突破。
2020年2月,疫情爆发后,梁钰开始走进公众视野,她无意中发现女性医护人员生理用品紧缺的问题,并率先发起“姐妹战疫安心行动”,为一线医护人员捐赠女性生理用品。35天的时间内,梁钰成立了公益团队,团队内一共91名志愿者,大家分头点对点对接各大医院,与此同时,她还需要寻求公募基金支持、联系卫生巾商家捐助等。截至3月24日“姐妹战疫安心行动”项目结束,“予她同行”总共捐赠出613305条安心裤,320883条一次性内裤,160776条卫生巾,10852支护手霜,送达205家医院或医疗队、超过84500人。
突破不止于此。在疫情结束后,梁钰团队又开始关注月经贫困,并发起“月经安心行动”,筹集物资给偏远地区学校的女孩捐助卫生巾,并带领志愿者团队走进山区,给女孩们上生理卫生知识课。
11月1日,梁钰又开启“予她同行”女性艺术展,在长达一个月的展览时间里,隐藏在女性身体里的节育环,以一种艺术的形式展现了出来。除此之外,卫生巾互助盒等活动也在社会上引起了回音。“人们宣扬女性的伟大,宣扬女性‘为母则刚’,需要奉献。但这种流血、疼痛过去却一直被隐身了,我们希望通过这些方式,让女性能够被看见、被理解。社会也能以此为契机,去重新关注女性的日常体验和需求。”
争议:
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梁钰的身上有着独特的自信。在采访中,她时不时会就会“语出惊人”,比如“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这种女性意识,其实很大程度上与她从小的成长相关。“我从小练空手道,还拿过上海市锦标赛亚军,男生从小就打不过我。”梁钰笑称。而从小直面与男性之间的力量对抗,也让梁钰很早有了自主意识。“比如每次打架打输了,我妈会告诉我‘你要打回去’。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梁钰觉得,在力量的较量上,男生和女生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在现实中,“有时候我和男生说的明明是一样的观点,大家却会更愿意倾听他的。”,她这样感叹,“并且在社交媒体就上,女生仿佛就被框定在一个美妆穿搭这样的一个输出领域里,而当女性想讨论社会问题时,很容易就会被打上其他标签。”除此之外,近年来越发流行的“大女主剧”在梁钰眼中也不具有真正的进步意义,“里面的大女主也就是找找对象,在婆媳关系里强势一点,都很套路了。”
“是我的东西,就应该去主动争取,这个是小时候我所上的法律课就告诉我的。”讲到这里,梁钰笑着举了一个小例子。她弟弟刚出生的那年,亲戚只给弟弟准备了红包,为此,她一直哭闹不止,“我觉得给了弟弟也就应该给我”。梁钰认为,“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底线意识的一种体现,只有不断去呐喊,才能拿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权益。
方向:
女性更能给女性榜样力量
梁钰说,这一年来,她得以认识到了更多优秀的女性,而女性才能带给女性榜样感和力量感。梁钰说,自己的偶像是董明珠,“董明珠阿姨多么可爱,她永远生机勃勃,充满活力,永远能够在自己的商业帝国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当我迷茫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我是董明珠,我会怎么做;我也会这样告诉女孩们,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去怎么做。”
梁钰透露,今年“予她同行”团队的工作重点之一,也是围绕于此。除了办展,以展现不同行业领域的女性劳动者的样貌之外,他们还计划做一个“予她同学”的互联网支教项目,通过和复旦大学等高校合作,成立一个女性讲师团,除了给乡村女孩分享生理知识之外,还会做一些通识教育,比如货币、航天航模等。
“因为农村地区的女孩们对于女性角色和世界的幻想都是刻板的,我希望让她们可以看到更多‘活的’女博士。很多女孩对于女博士的幻想都停留在书本里,直到上一次我们去贵州支教,支教团里有一位生物学女博士笛子,当时她们得知这个事情时候的反应激励到了我们。”梁钰说。
她还希望在分享生理卫生知识之余,去告诉女孩们,要学会去打破外貌焦虑、年龄焦虑。梁钰说,她们在下乡办讲座的时候,发现女孩们普遍有着非常严重的外貌焦虑,“她们问我们最多的问题,可能就是怎么变白,怎么长高,怎么祛痘痘,怎么防止脱发等等。因为她们看到快手里城市的女孩们就是这样的。为此,有的女孩甚至会因为吃劣质减肥药吃到吐血……”
“外貌焦虑和身材焦虑,不仅是她们的问题,也是这个时代的女性普遍存在的问题。”梁钰说,但对于这些,梁钰和女孩们都在努力克服的路上。比如在下乡讲座中,梁钰和团队设置了一个夸夸环节,她会鼓励女孩子夸夸自己的外貌,然后夸夸好朋友,“她们夸自己时很害羞,但是当她们夸好朋友的时候,她们会很单纯地讲述友谊,然后彼此说我爱你。然后当时我们都哭得特别厉害。”
在采访离开时,记者问她,2020年有没有让她觉得有爱,有温暖的瞬间?此前做事说话雷厉风行的梁钰突然变得感性起来,说了一句:“我有点想哭。”
那样的温暖瞬间太多了,梁钰说,最近就有一件,此前他们负责捐助卫生巾的武汉协和医护人员就有给她发信息,称想给她寄过去医院专门制作的护手霜,“然后我拒绝了她,觉得不太好意思。但是特别感动的是,他们却一直记得我。我很讨厌温和、柔和这些东西,因为人们都会觉得这个词特别软弱。但是去年有一些瞬间,我又确实特别能够接受这种特质。比如疫情期间,我们有个志愿者,她会陪医护每天打三个小时的电话;我们也会来帮助医护人员做一些Excel的文档工作……我突然发现,温柔这种特质其实是我们一直忽略的。”
“温柔”与“力量”,25岁的梁钰还在其间摸索和成长。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标签并不重要。或许,也只有当这些词汇不再是某个性别专属的词汇时,女性和男性才能实现真正的自由。
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程依伦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 蔡凌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