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日，从化第一批乡村电影放映员、从化赤草老电影博物馆馆长“辉叔”黄树辉受邀前往2020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金红棉影展”。这次，他带着馆内的珍藏——1990年由南京电影机械厂生产的16mm胶片放映机，为美国纪录片大师弗雷德里克·怀斯曼1997年拍摄的经典纪录片《廉价公屋》做放映工作。
▲直到电影开场前半个钟，辉叔仍在不断调试机器，希望呈现最好的光影效果。
老放映员：从业45年来的最新挑战
当天14时45分，记者跟随辉叔一行自从化出发，前往金逸影城（维家思店）放映厅，辉叔告诉记者，此前，辉叔团队已经三赴广州市区调试机器了。
“原定是单机作业，但后来考虑到这部片子时长比较长，全长三个半钟，胶片就有7盘，如果单机作业，每次换胶片可能需要等待2分钟左右，这样中途歇场非常影响观感，所以我们决定改成双机放映，一部机器放映第1、3、5、7卷胶片，另一部放映第2、4、6卷，适时切换放映机来保障电影放映的流畅度。”辉叔表示，这部片子是他从业45年以来放映过时长最长的电影，对他来说既是挑战也意义非凡。
▲1990年产自南京电影机械厂的两台16mm胶片放映机从从化运送到市区，双机已架设好。
▲《廉价公屋》七卷原装胶片被封装在方形手提箱里，最外层钉着黑色扎带加固，从美国飘洋过海、几经波折寄到广州。
放胶片电影是个技术活，放映时需要放映员轮班值守，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出事故”。辉叔透露，胶片电影需要切换胶片时一般画面上会有提示，通常在右上角有几帧白圈儿或叉字提醒放映员需要切换胶片放映了，所以放映员要全神贯注，绝不能分神。
“很久之前我进村里放露天电影时就出过‘事故’。那回我搞错了胶片的顺序，错把最后一盘胶卷放前面播放了，所以那场电影刚一开场，剧情里最大的反派就被打死了……”辉叔啼笑皆非：“自那以后我就养成了习惯，每次放映电影前都要反复调试、反复确认，以防万一。”
主办方：找遍市区没有，在从化找到了
2020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展映组主管苏尘表示，就中国现状来讲，影迷能看到胶片放映机放映电影的机会极少，16mm放映机放映的更甚。“近十年在广州基本没看到用16mm放映机放映电影的，这次我们前期筹备2020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时，找遍了广州市区，没有找到任何一台16mm放映机，这才辗转找到从化辉叔那里去。”
说起“辉叔”黄树辉，相信从化本地居民都不太陌生。1956年，辉叔生于从化区街口街赤草村，据辉叔回忆，从1975年他考取放映证，加入了从化县神岗人民公社8.75电影队，成为了从化县第一批乡村电影放映员，至今已有45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辉叔就骑着自行车，载着发电机、放映机、大喇叭、影片、银幕等设备，翻山越岭四处放映电影。
▲从化赤草老电影博物馆一楼存放着辉叔最初四处放映电影时的装备。
在露天电影大放异彩的上世纪80年代中叶，辉叔成立了从化第一家个体电影公司，组建了自己的电影放映队。“从那时起我开始意识到，村民也开始注重电影放映的质量了，画面清晰度、声光质量都是核心竞争力。我就开始与时俱进，8.75mm的(放映机)达不到观众要求了，我就换16mm（放映机），后来又换氙灯（放映机）。”
随着放映设备的更新换代，辉叔的电影放映事业越做越大。1994年，辉叔在老家盖了一间面积约为90平方米，能容纳约120个座位的赤草放映院，以定点放映和流动放映相结合的方式在农村传播文化。“那时候好忙的，有时候一晚上要跑三个不同的地方放电影，（农村电影放映）需求量很大。”辉叔回忆道，到了90年代末，农村电影放映受到数字音像制品、影院、网络视频等多元化娱乐设施的冲击，进入了低潮期，辉叔身边许多放映员都转行了，亲戚朋友也劝辉叔别干了，可他放不下电影放映工作，咬牙坚持着。
2011年，辉叔无意中发现许多年轻人对胶片电影放映机充满兴趣，胶片电影放映似乎以“复古浪潮”的形式卷土重来，于是辉叔当机立断，收集放映机、胶片等设备，在赤草放映院原址重建一座5层楼房，成立从化赤草老电影博物馆。
“这个放映机是广东产的，这边有美国的、苏联的、意大利的，还有甘肃的、南京的、山东的……基本上各个地方的都有。”走进从化赤草老电影博物馆 ，馆藏40多台各式各样的老电影放映机、200部老电影胶片琳琅满目，每台机器的年份、性能和背后的故事，辉叔都烂熟于心。辉叔表示，“留着这些物件，就好像留住了这些年的乡村电影记忆。”
▲电影院一角
▲辉叔热情地介绍馆内珍藏的设备。
新一代放映员：抓住机遇接住“接力棒”
为了加强农村文化建设、发展农村电影事业，满足广大农村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2000年12月，国家广电总局、文化部、国家计委、财政部推行农村电影放映“2131工程”，提出在21世纪初，逐步在广大农村实施“一村一月放映一场电影”的目标。农村电影放映成为一项公益普惠的文化工程，开始重焕生机。
在辉叔从业的这45年来，辉叔及其团队见证着农村电影放映事业的变迁，感受到“光影”丰富老百姓文娱生活的强大力量。
辉叔说：“我们团队属于家族团队，从我一个人单打独斗，到现在几乎全家人都会放电影。我儿子、女婿、外甥……现在大多都在做电影放映相关工作，大家各司其职，其实很多都能独当一面了。”
▲黄树辉与其儿子黄嘉宏手捧1973年产自广东的工农兵牌8.75mm放映机合影留念。据称，这台机器是辉叔从业以来使用最频繁的机器，与辉叔一同见证了农村电影放映事业的变迁。
现在辉叔团队承接的电影放映工作更多使用的是体积更小、画质更清晰，操作更便捷的数字放映机，辉叔的儿子黄嘉宏告诉记者，“当年的放映机分35毫米胶片放映机、16毫米胶片放映机和中国特有的8.75毫米胶片放映机三种规格，但是这些机器动辄几十斤、上百斤，清晰度也不够高，慢慢就用得少了；而国产胶卷使用寿命不长，一般情况下，一盘胶卷只能放映300场左右，三四年就会出现损坏，用一次少一次。”
“这个博物馆不单单只是展示物品这么简单，我们更希望它能成为电影放映文化的基地。”黄嘉宏告诉记者：“我今年33岁，但自小耳濡目染，接触电影放映行业可能有30年了。”他表示，放映电影对辉叔团队来说是一种影人情怀和时代记忆，相信这种集体记忆能和很多人产生共鸣。
黄嘉宏说：“我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把电影放映文化传承下去，让更多人知道电影放映文化，也希望结识更多‘电影人’，一起交流学习，将电影文化发扬光大。”
胶片放映机放映露天电影的仪式感正在逐步消解，但它承载的时代记忆却从未消逝，有空一起来从化赤草老电影博物馆感受一下吧
交通指引：乘坐广州地铁14号线，在赤草地铁站C出口往从化方向（往北）步行100米到达。
【图文记者 街口君】
【编辑 邓菲菲】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