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已过,秋雨,绵绵而至。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
芭蕉的叶子,长椭圆形,肥大好看。
芭蕉叶刚长出来是微微带黄的翠绿色,长大后是深绿色。叶子的纹路清晰,叶面很有光泽,绿得似乎像上了浓重的油彩,给人以“绿天如幕”的感觉。尤其是雨打过的芭蕉叶,格外纯净无瑕,清新碧绿的芭蕉叶上,闪闪烁烁,滚动着无数洁白晶莹的水珠,好像撒下的一颗颗珍珠,玲珑剔透极了。
我喜欢到白云山上的景泰寺遗址和双溪旅舍去赏芭蕉树,总觉得芭蕉与古寺的寂静氛围,格调特别登对。就如好友作家萧萧所说的那样——竹子是江南旧式的文人士大夫,荷花是杜丽娘那样的大户人家的闺秀,蔷薇很有丫鬟的泼皮喜相,只有芭蕉,总是寂静含蓄的。芭蕉懂得守静,可是也洒然,也婆娑摇曳。芭蕉更像是一个情怀深深的古意的女子,安然在市井烟火里。
懂得守静的芭蕉,自西汉就已在园林中栽种,至明清更是文人园中不可或缺的造景植物。到现在,芭蕉已成为菜市场的常客,即是我们所说的大蕉。而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懂得守静的芭蕉,既有浪漫的“蕉叶题诗”,也有文雅的“雪里芭蕉”,还有我最喜欢的“雨打芭蕉”点滴着一任天荒地老的忧伤。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芭蕉在古代,用来代指时光的流逝,容易让人生发愁情,同时,芭蕉亦是一种愁情的的象征,代表孤独寂寞和离情别绪,再加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更能唤起文人深深的忧愁孤寂之心。古代文人歌咏芭蕉时,总喜欢让雨和芭蕉为伴。王维的“雨打芭蕉叶带愁”,杜牧的“芭蕉为雨移”,徐再思的“一点芭蕉一点愁”等,无一例外都写尽了凉风长夜,雨打芭蕉的清幽之声。
伫立在芭蕉叶下,静静地看,静静地想,静静地听雨,一任“流光把人抛”,这样有情调有美感的雨打芭蕉,让人沉沦。
肥大的芭蕉叶,有情调有美感。芭蕉花也不遑多让,也是情调和美感兼具。
当芭蕉树探出一个个淡绿色花苞,那是芭蕉的花蕾。芭蕉蕾个头很大,永远头朝下。当淡绿色大花苞变成紫红色大花苞,花蕾展开,露出一排排黄白色小花蕊,这小花蕊会长成一条条小香蕉。每当花蕾上的一片大苞瓣落下,就生出一串青芭蕉,大约七至十串后不再生蕉,但花还继续长。长大的芭蕉花果,还可做美味佳肴。
广州湿气重,对广州人来说,一年四季祛湿是很重要的工程,煲“祛湿汤”,便是最家常最简便的一个祛湿方法。剥开紫色的蕉瓣,取出手指般长的黄白色花蕊,直接煲汤喝,祛湿又清香。生芭蕉果煲汤,也有很好的祛湿作用。把五六根生芭蕉洗干净,去头去尾后,每根切成四五块,加瘦肉骨头,再放上四五个蜜枣,小火煲两个小时。生芭蕉吸油,汤喝起来一点不油腻,清甜清香。
还有一种不能吃的观赏芭蕉,也叫紫苞芭蕉。这紫苞芭蕉,虽然不能吃,但非常好看:开在高高的芭蕉树上,形如一枝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荷花,紫苞芭蕉又被誉为“开在树上的荷花”。
华南植物园种植着不少紫苞芭蕉。芭蕉花,肥大的脑袋,低沉朝下;而紫苞芭蕉的花,挺直枝头,亭亭玉立在碧绿欲滴的芭蕉叶丛中。因为紫苞芭蕉层层包覆的苞片酷似莲花,因此又叫莲花蕉。每当下部的苞片向外反折时,便可见到排成一行的黄色花蕊,让整朵花看起来更有了一种灵动的气息。
看多了肥大的芭蕉花,再看看亭亭玉立的灵巧紫苞芭蕉,前者厚实、肥美、实用、谦虚;后者不能吃,但是却非常灵巧好看,也招摇。这仿佛人生的两种状态呀,年岁渐长,低眉,守静,洒然;但青春年少时,都特么的爱漂亮,爱招摇,喜欢亭亭玉立,喜欢风流。
栏目介绍
e家君推出一个新栏目:《作家眼中的好时光》。人的一生,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好风景。这些风景,也许渐行渐远,却会荡漾着温温暖暖的阳光,成为我们生命中的尘世好时光。
作家介绍
潘小娴,作家,现已出版《魅,自山中》、《云山花事经眼录》春夏秋冬四部、《美人香里说宋词》、《最美的游戏》、《建筑家陈伯齐》、《会飞的蒲公英》等作品。
【图文记者 潘小娴】
【编辑 橙子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