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春老家浙江杭州市。作为一名百岁老兵,对于自己过去在战场上和日本人激战的故事,老人从来没和家人讲过。只有偶尔在看到抗战片时,老人才会轻描淡写地说上几句:“当年我也打得日本鬼子狼狈逃窜。”后来,当地“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协会的帮助下,王老当年在战场上英雄杀敌的故事才被子女们知道。“父亲是我们的骄傲。”王道春的儿子说。

王道春家一共有三个兄弟,他是老大,还有两个弟弟。23岁这一年,为了赶跑日本鬼子,乡里决定抽丁式征兵,五抽二,三抽一。家里他老大,又读过小学有点文化,所以就去报名参军。1941年10月入伍生第四团来招生并开始报名,有200多个人被选上送到杭州市马啸乡。在乡里,这200多号人的名字都被写在纸上,放在盒子里,然后再抽签。 12月份第一批的名额没有轮到王道春,他的序号是24号。他虽是小学毕业,但学过英语,数学总是考满分的,12月份他第二批被抽中。然后,所有学生被送到天目山的浙西学校考试,这次,他考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被中央陆军军官军校录取,被分在18期通信科。
1942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还没过完,王道春就到金华报到,参加为期6个月的培训。7月份,浙江衢州、金华相继沦陷。学生们只好在团长沈策的带领下辗转全国,这一路险象环生,天上老有日军的飞机飞来飞去,经常往地面上投弹,很危险。带队的长官就命令学生们白天休息,下午四点开始赶路,天亮就隐蔽睡觉,这样能避开日军飞机,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一路走走停停,很多人被饿死,1800多人的队伍,其中就有500多人生病了,主要是北方人不习惯福建地区的气候,部队就不能再行走。临时决定在南平休息,顺便买药,让病员进行疗养,当时的条件很艰苦,500多个病员只有300多个床位。很多人住在农民家中,好心的农民看着学生们可怜,自己吃不饱,还拿出家中小米煮粥给学生们喝。

到9月底的时候,好多学员发现腿上有红点,但不痛不痒,没多久就开始溃烂,而且越来越大,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个学员,年纪大点的还好不怎么害怕,有点才十八、九岁的孩子,非常害怕。再难再苦还是要继续赶路。萍乡、醴陵、株洲、湘潭,一路前行,后来大家在这里居住了半年。这批学员兵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是小学毕业,还有三分之一的是初中毕业,还有三分之一的是大学生,文化程度差距太大。校本部也打来电话给长官,要团长考虑到实际情况对现有的人员重新编队,各个队中都要有小学生、初中生、大学生。让大学生当老师,边行军边读书,6个月为期限,进行测试、应考。部队就在这种半读书、半行军的日子下,从湘潭出发到衡阳再到桂林,到贵州交界处,此时有了交通工具——火车。当时大家都很开心,终于不要走路,可以坐车了,没想到遇到下大雨,火车前方的路塌方,大家全身淋湿,车厢都浸泡在水里。长官临时决定改变路线,从四川走,所有的装备晒了两天才干,两天后又坐火车回到长沙,然后往常德、澧县。就在1942年的这天晚上,学生们在茅草棚里住了一晚,没想到日军飞机飞来丢下三颗炸弹,还好都掉入长江,没有伤亡。第二天,长官就带领大家渡江,跟老百姓要了几十条帆船,要1700多名学员渡江。长江的水流湍急,在渡船过程中翻了一只船,上面有卫生大队和病号,共40多个人被水冲走,同学们大家赶紧救人,最后一清点少了8个人。有位军需官的弟弟也被江水冲走,他在岸边嚎啕痛哭,还没去战场杀敌就这样被江水夺走了生命,面对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失去战友的大家的情绪十分低落。
过了长江后,在宜昌西面是定远交界防线,这里驻防的是新编第六师,师长也姓沈,他常常带领我们领队的沈团长参观防御工事。往北走,到了湖北老河口,当地老百姓看到学生们饥肠辘辘,还送他一个连队一头猪,犒劳学生们连日来的疲惫和饥饿。
1943年,军校毕业后,王道春被分到第一军第一师第二团通信排任见习排长。部队还先把他送到师部通信连见习了3个月。“我一个同学于建波第一次分到部队就牺牲了。这时正好空运了一批火箭筒,让我们大家都去学。我们跟随部队驻守在潼关,河南洛阳的日军想攻打潼关,我们每个组发了一个火箭筒,四个人一组,2个炮手,1个扛炮,1个瞄准。用电去发射的,声音很轻,就跟放烟花那么点响。”王道春记得,潼关以外的枣树林里,八个火箭筒埋在土坑里,等鬼子到了30米的距离才发射,大概有300个点圈了40个点,八辆坦克打掉4辆(以埋伏的点为中心,可以射中300个目标,最终只射中40个目标,其中包括4辆坦克)。王道春的头顶上至今还有个伤疤,那是一颗炮弹落下,在他头上借力弹跳后再爆炸,还是战友提醒他,可能受伤了,他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后来用手一摸全是血,后来包扎一下,照样跟他们继续扛着火箭筒继打日本鬼子。不过,这道伤疤却还是留下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消失。“想来我也是命大。如果这颗炮弹在我头顶爆炸,那我可就被炸开花了。”
抗战胜利后,他所在的部队驻扎在渭南,1947年,他回到了浙江老家种地,娶妻生子,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肖欢欢实习生王雅欣通讯员罗君君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蔡凌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