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角荔枝，顷二龙眼，潭州白蔗，这是老一辈口中榄核最具代表性的三样物件。其中的顷二龙眼就跟今天的主角有关系。

下坭村下坭市场桥边有一棵横卧水面的龙眼树，树枝歪七扭八、树身嵌着大洞，枝叶仅在树冠处有几分茂盛，结出的龙眼数量不多，个头也挺小。如此“其貌不扬”的树，竟是守护了下坭村100多年的“风水树”，也是“顷二龙眼”第一代中的“独苗”。

古龙眼树横卧在水面上

这棵树何以成为“风水树”，为什么只剩最后一棵？故事要从下坭村诞生之初讲起。

围海造田名“顷二”

“顷二”，是指下坭村北丫涌上与西丫涌之间夹角处一块面积约120亩的围田，“顷二龙眼”就是这块围田收获的龙眼。

“顷二”的起源有2种说法，一说是：从前下坭村一带都是汪洋，只有一座小山丘，后来有人来到这里围海造田，才开始有了农耕与村落。顺德有位姓黎、花名“大脚义”的地主，在这里买了120亩地。他希望子子孙孙都能知道这块地是自己的，便为这片地起名“顷二”。顷，旧时讲法1顷就是100亩；二，既指20亩，也是粤语中“义”的谐音。而种在这片田地里的龙眼就被叫做“顷二龙眼”。不过，以大脚义命名的龙眼却不是由他所种。讲述故事的老人们表示，这些龙眼树由谁种、何时种都已经无法考据。

树干上有较大空洞

另一种说法，是作家郭锦生在《榄核风物》中记载的：20世纪初，有位名叫“先生端”的教书先生，经常帮人代写书信、状纸。在一次财产纠纷的案件中，仗着自己识字懂法，先生端借机强占了本不属于他的大笔财产，摇身一变成为一方富绅。随后，他看中顷二这片滩涂，决定筑堤拍基把这里变成围田，种上龙眼，也就是后来的顷二龙眼。

果中名品“顷二龙眼”远销海外

虽然关于“顷二”的说法各有不同，但顷二龙眼的美味是却公认的。顷二龙眼的品种是石硖（又称十叶），清代赵古农所著的岭南三谱之一《龙眼谱》就记载道：“粤之龙眼，当十叶为第一，十叶之名，俗化作石硖。”这种龙眼果肉紧实，肉厚核小，甜脆爽口。顷二围田是滩涂演化而来，土壤中富含养分，非常适宜龙眼生长。

每年龙眼熟透后，除了出口港澳地区还远销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榄核风物》中这样描述：“先生端命人把龙眼分批采摘，然后用船艇运回沙湾，通过水道直落香港，由他在香港的家属出售，有一部分还被转卖至东南亚。由于味道好，一时名声大振，每年都会成为人们等候的时令佳果。很长一段时间，成为远近驰名的果中名品。”

古龙眼树正在结果，古龙眼树上的顷二龙眼产量不多，个头较小

顷二龙眼“独苗”成为下坭风水树

为什么备受好评的顷二龙眼，如今只剩一棵？根据老人家讲述，在地主之争中，一位来自番禺的地主霸占了顷二围田与所有龙眼树，为了显示所有权，他将龙眼树砍倒，只留下3棵作为风水树。可惜的是，在台风天中，其他2棵被吹倒，只剩了村口的唯一一棵。

80多岁的何伯从小就在古龙眼树边玩耍

“十几岁时，经常爬到树上掏鸟蛋。”“小时候男男女女都喜欢爬上树玩跳水。”不仅是孩子们，下坭村各种民俗活动都会以这棵龙眼树为中心开展：逢年过节在树下划船赛艇，围宴时摆桌吃饭，“还差点把村部建在它旁边。”

其中，不得不提到下坭的“采花”习俗：以前年轻人结婚时，需要有位采花人在这棵风水树上采下树枝，“请”回新房，祝福新人早生贵子、开枝散叶。这里的采花人有讲究，需要是家中有男孩子的老人来担任，“请”也有讲究，采花人得撑着伞，像“请神”一般将树枝“请”回新人家中，供于神台上。

老人回忆，古龙眼长势最好时，树身有10多米，产量有500多斤，树干挺拔，绿荫如盖。下坭村人相信，风水树的长势代表着下坭的运势，“龙眼王”枝繁叶茂地伫立于桥头，在时光流转中成长、繁茂到极盛，下坭人怀揣对自然最质朴的信仰，在四季更迭里，用辛勤劳作换来一年胜一年的殷实生活。

保护古龙眼树势在必行古树顶梢的枯枝

可惜的是，“龙眼王”已经风华不再。虽然已被列为广州市古树木名录加以保护，但古龙眼树的生命力依旧日益衰微。2019年，广州市林业和园林科学研究院对古龙眼树进行调查，结果显示，这棵有百年树龄的古树整体长势衰弱。附近桥面道路硬底化所使用的材料透气性较差，导致在桥面下方的树根呼吸困难、养分供应不足，向肥生长的特性使得古树逐渐“弯下腰，低了头”。

下坭村组织志愿者清理古树生长环境

保护古龙眼树成为当前紧要的事，下坭村为此做了不少努力。近日，下坭村民志愿者自发组织对古树周边环境进行清理；村第一书记王悦一直希望将桥面硬底化材料更换成透水透气材料，再请人专门管理养护；而村民们为了留存下古龙眼的珍贵品种，20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有意识地保留下古龙眼的种子，培育第二代、第三代，如今，“龙眼王”已经在下坭开枝散叶。

下坭村中的龙眼树

【记者 聂佩文】

【编辑 橙子鱼】

图片 王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