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莎在性格上几乎是我的化身。她太拼了，太好强了，如果不是我培养她这样的性格，或许就不会出事了。”谈到女儿，军人出生的李明凯大部分时间能保持平静，但有时也会在一瞬间情难自已，对于女儿的去世，李明凯如今常陷于自责，他说自己的教育方式“害”了她，在一旁采访的记者只能不断地安慰：“李莎爸爸，李莎出事与您无关，我相信李莎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过得好，你这样自责，女儿是会伤心的。”

“知识改变命运，农民家庭的孩子，不读书就没有出路。”李明凯说，这是他从小到大对女儿说得最多的话，军人出生的他要让女儿坚信读书的重要性，女儿的性格也很受她的影响。

李明凯1992年当兵，最后他的表现，让班长竖起了大拇指，“他说，我算是服了你了。”

“要拼搏，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李明凯说，这样的拼搏精神他后来也不断地灌输给女儿，“她的拼搏精神在我的印象当中那真是不得了啊。她读高中时，重点班是实行末尾淘汰制的，200位以后就要去普通班。当时摸底考试，她考了188位。我就对女儿说，‘女儿啊，200位就是末位，你考了188位，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哦，你要知道你的差距在哪里哦’。”

李莎听了这句话就开始发奋苦读，到了高二成绩稳定在全年级的前50名，高三上半学期成绩到了前五名，最终在高考时，考了全区的文科第一名。李明凯说：“我一直以来，都是以军人的思想格局来教育引导他们，我对女儿和儿子说，你们无论是男孩、女孩，人生中一定要树立一种独立、自信、自强的性格，如果人离开了这些东西，那是不会有多大出息的。更重要的是，人一定要有一种拼搏、不服输的精神。”

李莎成为区文科状元后，李敏凯感到扬眉吐气，在邱家镇上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谢师宴，当时轰动了全镇。李敏凯把小学、初中、高中老师都请了过来，“宴会上，我和我女儿都发了言。女儿发言之后，轰动了整个镇，大家都觉得这个女孩子了不起，李莎讲了父母、老师、邻居对她在成长岁月当中的关爱、陪伴、教育，而后她分享了自己在学习过程中的努力和成功。这些点点滴滴，作为农民家庭的父母，听了之后都很感动。邻居们都说，要以她为榜样来教育子女。”

李莎来到华工后，当时新传学院有4个学生是四川过去的，新生在一起准备开晚会，学院让学生们做一个策划。李明凯说，女儿的这次表现不佳，她很自卑，“她和我讲，爸爸，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精英，我和几个四川的同学聊天，我说我是四川巴中平昌县，没人知道这个地方，我说四川达州高级中学，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学校，其他三个同学，都是成都的重点高中毕业的。”

李明凯听到女儿这么说，就对她讲：“女儿，你要记住爸爸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你要保持你迎接高考时的心态和不服输的精神，既然你知道自己有差距，就要尽快地融入到同学当中去，向别人学习，我们来自山区小县，素质教育这一块的培养肯定比不上重点中学，这是我们的差距，我们要认清这种差距。”

在李明凯的引导下，女儿在华工参加了很多社团和志愿者活动，到广州电视台、腾讯、碧桂园等公司去实习，“我觉得是我当初的话鼓励她开始全方位发展。我总是对她说，我们农民家庭的孩子，只能靠知识改变命运。在现实生活中，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认可你。所以她做任何事，都特别拼。”

这次李莎前往支教，她临走时对父亲说：“爸爸，我们这次去，没有多少待遇哦，我说钱不要紧，不够爸爸给你补贴。我觉得，她参加的西部计划项目很光荣、很伟大，国家援建西部，扶贫就要先扶教，让一线城市高等院校的学生的见解和思维，去带动西部地区的孩子，这很重要的。我说你的使命很光荣，你去吧。”

李莎最终出事，让李明凯至今带着遗憾，“女儿如果能稍微和我分享一下在广西工作生活的状况，或者我如果能去她工作的地方看一眼，她也不会走。她活得很苦很累，我们以为，支教不就是带一两个班的课吗？我哪里知道，她会做这么多事情，并且是自愿去做这么多事：带两个班的课，并且是不同学科的，兼他们班主任的助理，又兼行政办公室的工作，我看女儿的日记里面，对她每天的时间安排，她真的活得太累了——‘今天收获了什么，1、2、3；今天本职工作计划，1、2、3；今天研支团工作计划1、2、3；个人私事1、2、3……她活得真的太苦太累了。”

5月9日凌晨1点钟，李莎发了最后一条朋友圈，写了一句“守得乌云见明月”，又发了一个OK的表情，李明凯说：“我本来想跟她打个电话，但因为已经1点钟了，就没有打扰。出事后当我翻她的手机，发现她第二天一早6点多钟，就又开始剪视频了。她太累了，我过去后，问了李莎的男朋友小魏，他告诉我说：‘叔叔，李莎从5月1日到9号这段时间，工作压力比较大’，我猜想那天晚上，她应该是深夜还在工作，发这个朋友圈，是指我终于把事情做完了，她的手机、微信，还有所有的资料我都保存着。”

李明凯说，他最自责的没有了解女儿真实生活、工作的状况，“我本来可以跟她分担压力，我会开导她，她就不会这么拼命、自律、要强地做事情，我最起码会说，你缓一缓。今天做不完，明天做吧。她给男朋友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5月9日2点18分，说她最迟2点30分一定要赶回学校。她太要强了，一个会议，稍微迟到一点又能怎么样？所以我现在后悔，没有我这个好强的爸爸从小去引导她，可能我女儿就不会出事。”

在整理遗物时，李明凯意外发现了女儿写在纸上的人生规划，里面写道：“64岁，孤独终老，捐献器官用于医学研究。”他不由地痛苦起来，“女儿啊，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规划得如此短暂啊！”

广州日报全媒体文字记者武威、程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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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 蔡凌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