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柯布西耶！因为这位仁兄的设计理念，使得我不能像武侠小说里的男主角一般飞檐走壁。在现代，绝大部分的建筑，都沿用着这位仁兄的设计理念——简洁、实用。我们身边的建筑，大多被盖成想一个个盒子叠起来。现在别提“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就连找个瓦片踩一下的机会都很少。

打开网页，输入这位仁兄的名字，第一项弹出来的是：朗香教堂。这便是柯布西耶的代表作。不难看出，朗香教堂与梵蒂冈的圣保罗大教堂不同。对于建筑设计，本人了解甚少。故此，什么这个采用中央十字式结构，那个采用自由化立面的专业术语我完全不懂。从这个外观犹如几个石膏几何体拼凑在一起的朗香教堂中，引起我注意的，是朗香教堂的“窗”，那些小气得可怜的“窗”——不规则地分布在其墙面上，犹如蒙特里安的冷抽象作品。这便让我提出一个疑问：“一座带有抽象观念的宗教建筑，如何达到让人们感受到直抵人心的神圣？”通过那些“窗”——从视觉艺术的角度——我找到了答案。

朗香教堂

首先，朗香教堂的“窗”，其自身并不能实现直抵人心的那种神圣，而真正起作用的，是通过“窗”所传递的光的形状。这种光的形状是人为的，而且由来已久。直到现在，我们依然采用如图1所示的所提供的框架描绘光的形状。

图1

我的依据如下：

1. 图2是拉斐尔的壁画：《圣礼之争》（创作于：1510-1511），对“光”的描绘带有某种具像化的装饰性。简单来说，如画面的弧顶，以及画面中心基督的形象背后，均采用以同一圆点为中心，从而绘制出四周扩散的直线，加之以采用金色颜料，这便是拉斐尔在此作品中“圣光”的表现手法。

图2

2.图3是贝尼尼的雕塑作品：《神志昏迷的圣德列萨》（创作于：1645–1652）中，“光”被处理成雕塑的背景，从图片中能够看

到，背景墙的处理手段同样是以同一圆心往外发散。同时，这背景墙还带采光效果，图中，那些金属条中间有凹槽，这种设计似乎有引导光源被其引导。

图3

3.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创作于：1494-1498）则以另一种方式呈现，比上面两张作品要复杂得多，但道理是相同的，如图4所示。值得一提的是，在大多数作品中，我们看见的圣母和基督头上都拥有一个光环，又或者是在头的周围绘制一圈阔散型的光线，这中作品网上随便搜。而《最后的晚餐》，巧妙地用到背景的自然光代替大多数作品中突兀的影响画面真实氛围的光线。

图4

4.与《最后的晚餐》有同样巧妙处理的，图5是卡拉瓦乔的《多疑的多马》（创作于：1601–1602）。这张作品内容就是基督复活后，让多马触碰其伤口，让多马确认其已复活的故事。这张作品的基督头上同样没有光环，取而代之的是从画面外左上角向画心延伸的光线。

图5

上述的作品分别创作于15～17世纪。而经历漫长岁月，人们似乎默认图1便是描述光的主要方式，就正如图6中的那几根线的组合就是“苹果”那样。

图6

马蒂斯作品

进而，这种描绘光的方式，在西方浓烈的宗教氛围下，具备了布道者希望达到的神圣意味的可视化。而上述的内容与朗香教堂的“窗”有什么联系？答案就是，柯布西耶采用了上述——在平面上描绘光的形状的方式（图1）——构建朗香教堂上立体的“窗”。为什么要这样处理呢？

图7 左:朗香教堂內部 右：里昂大教堂內部

首先，这个教堂的建筑风格为后现代，摒弃了传统教堂的纷繁复杂的装饰，看上去简单，但结构及其复杂，在此，除了十字架，一切从“简”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比“光”更能传达上帝的意志？然后，朗香教堂的“窗”与传统教堂的窗的区别在于，“光”在这里变成了主角，而非利用光——投射出彩色玻璃中拼凑的形象（图7），这与建筑需要高度统一的设计语言有关。于是，朗香教堂的墙上被“挖”一个个外墙窄内墙宽的梯形。这个梯形的采光效果，就如图8所示。

图8:朗香教堂内部

朗香教堂内部

我们看到，这些窗户都似乎在释放“圣光”，尤其是柯布西耶似乎刻意把窗户设计得特别小，在教堂内昏暗的环境下，这些窗户的设计的确给予我漆黑中看见希望之感。这个设计的理念，与图1描绘光的方式如出一辙。我在想，柯布西耶做这个设计之前，是不是会给自己一个这样的心理暗示？

只要肉眼可视的任何事物，都可被视为外界投射在视网膜上的平面影像。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梁嘉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