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骂我我也骂人——齐白石与王梦白

最近，广州艺博院展出《美意延年——齐白石的艺术世界》，其中，有一幅作品《人骂我我也骂人》，画中一白胡子老人盘腿而坐，一手伸出两指点指所骂之人，而头却偏向另一方，脸露不屑神情，画面简洁而诙谐，为齐白石人物画的精品之作。

齐白石由于是木匠出身，在北平时常遭人歧视。据齐白石儿子回忆，齐白石在徐悲鸿的力邀下于北平艺专教书期间，下课后，他常在教室一角坐着，也不去教员室休息，以避同事的奚落。所以他把心中不平之气流露笔端，《人骂我我也骂人》就是这时候所绘。

而当时对齐白石嘲笑的就有一位画家叫王梦白，此人诗书画全能，他与齐白石同为草根阶层，在绘画上都取法于吴昌硕，在北平时均受陈师曾的提携，也都曾是戏曲大家梅兰芳和著名花鸟画家王雪涛的老师。可谓境遇才情都有相同之处。但王梦白恃才傲物，对齐白石的不屑主要是审美趣味的不同。

北京画院藏有一张王梦白的《背面仕女图》和一张齐白石受人之托临摹的《背面仕女图》。齐白石在画上题跋上写道：“此幅乃友人索我临王梦白，予略所更动，知者得见王与予二幅，自知谁是谁非。”可见，白石老人心中不平之气和不服输的心态。

如果从笔墨趣味来说，王胜一筹——王画笔墨灵动，头发处理墨色变化丰富，衣纹简练飘逸，富有文人画气息。

如果从造型严谨来看，齐胜一筹——齐画动态严谨，身体比例得当，衣纹用笔收放自如。

从王梦白角度看齐白石的画，的确缺乏文人画的高冷，画风粗野平实。

而这恰恰是齐白石的成功之处，他正是把民间绘画与文人绘画结合而创作出一种雅俗共赏的绘画风格，而成为绘画大师，而王梦白沿袭文人画的模式和笔墨趣味，难以形成个人风格并影响后来者。

齐白石正是对自己绘画的自信和坚守，尽管面对很多人的奚落而并不改变自己的初心，反而更加强化绘画中的民间趣味。无论题材还是绘画手段，都广为吸纳民间绘画的素养，包括古代瓷器上工匠的绘画——这正是文人画家所不屑的。

他的极具个人风格的人物画代表作《钟馗》的画稿就是来自于瓷器上的画稿。

王梦白与齐白石，两个天才画家，时人称“京城二白”。一个47岁英年早逝，淹没在历史长河；一个97岁高龄，名满天下。

他们两人在绘画上也互有借鉴。从王梦白留存的绘画看来，他的绘画应该对齐白石有所启示。

王梦白不画常见题材，画猪画猴。齐白石也是画虾画蟹，画农具，画生活中常见之物，后来“衰年变法”开创红花墨叶技法，把文人意趣与大众审美融合，成一代宗师。

所以，齐白石从内心还是很欣赏王梦白的绘画技巧，以至于齐白石让三个儿子拜王梦白为师。

王梦白的默默无闻，除了其早逝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他对绘画见解上的局限，尽管有高超的绘画技法，有良好的绘画品味。但对于美术史来说，缺乏独创，没有开宗立派的意义，历史的无情淹没也就在所难免。

由此，更显得齐白石绘画的伟大。

王梦白作品欣赏

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陈运成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陈运成